袭人闻听此言,面上一红,低着头进了屋。
晴雯上下打量了秋纹一番,倒把她看得忐忑起来。
“晴雯姐姐怎么这样看着我?怪渗人的。”秋纹捧着脸干笑着问道。
晴雯露齿一笑,“没什么事,却是觉得秋纹如今长开了些,越发水灵了起来。”
说罢,她转身进了屋,秋纹拉着碧痕一连声地问:“连晴雯都这样说,难道我真的越长越好了?”
碧痕瞟了她一眼,冷笑道:“你若是生得比晴雯还好,那才叫真的好呢。”
且不管她二人在外头闹些甚么古怪,袭人回来将宝玉的书桌收拾了出来,又将放在床侧格子里头的一个白底青花的瓷盒拿了起来,打开盖子,里头还有三丸黑褐色的药丸,隐隐散发着清香。
见丸药安好,她复又将瓷盒盖上,扭头见晴雯进来,忙遮掩着将瓷盒放回原处,走过来道:
“前儿你还说要去寻林姑娘说衣裙的事,方才我隐约瞧着林姑娘在屋里呢,这会子去,想来正合适。”
晴雯早看见她的小动作,只不以为意,顺着她的话往外头掀了帘子看了看,点头道:“我去寻林姑娘,若有什么叫我做的,只等我回来再说。”
“这屋子里头人并不少,何尝有什么事非要等你来做才行了。”袭人笑眯眯地说,催她赶紧去。
黛玉停了笔,搁在了笔架上,望着才写的字发着呆。
前些时日贾母给宝钗庆生辰请了小戏,王熙凤拉着一个小戏子说扮上之后活似一个人,自己当时就瞧出来,那戏子与自己有几分神似。
她知道,王熙凤这样说,也是暗指贾母厚赏这小戏子,正是因着她长得像自己,贾母爱屋及乌,只她一个官家小姐,不好拿自己比戏子,低头笑了不说话。
史湘云瞧了出来,大声笑道:“像林妹妹。”
黛玉虽有些别扭,但并未有什么不悦,史湘云年纪小些,又素来是个心直口快的,每回被贾母接过来,总同她挤在一处睡了,何尝会因这一句话就着了恼?
叫人难受的是,宝玉在桌上与人挤眉弄眼的使眼色,生怕旁人得罪了自己,越发显得自己是个小性儿不容人的。
虽此事已过去几天,但她素来是个爱多思多想的,无事之时总要再将前情复想几回。
这时黛玉坐在那里,正越想越是委屈难过,垂了头“啪嗒”流下几滴泪来,又想着若是自己父母尚在,自不必寄人篱下思忖旁人的心思。
只管自家想笑就笑,想骂就骂,旁人就算觉得她性子有些孤拐,看在父母双亲的份儿上,也不会与她为难。
可现下只有自己一个外姓人依附在贾府,行动间总要多思多想,这心中积郁越来越重,眼泪自然也就越来越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