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就是变相跟着你老丈人跑了吗?你姓刘!是我们老刘家的长子!我辛辛苦苦把你供成中专生,是让你去给别人家当梯子、让人戳脊梁骨说我老刘家儿子去上门了吗?你这跟入赘有什么区别?脸都要丢尽了!我这老脸往哪儿搁!”
他反复强调着“面子”和“长子”,这是他一贯最看重的东西。
“爸!这都什么年代了?您怎么还抱着这些老黄历不放!”刘光齐据理力争,声音里带着一丝因激动而出现的颤抖,“这是正经的工作调动,是组织安排!怎么就叫入赘了?津门离四九城又不远!坐火车也就几个钟头的事。而且这首先是为了我个人的发展,是为了前程!”
“不远?出了四九城就是外地!”
刘海中声音更厉,那是一种根深蒂固的地域观念和不容置疑的父权思想在支撑着他的论断。
“咱们家的根在这儿!我的工作、人脉、根基都在这儿!我是七级锻工,在轧钢厂,车间主任也得给我刘海中几分薄面!你是我儿子,老老实实在四九城周边,靠着我的关系,将来还能差了?稳稳当当地不好吗?跑去津门,人生地不熟,水有多深你知道?你以为那行政级别是好提的?那是画给你看的饼!”
“靠您的关系?”刘光齐语气里那份压抑不住的嘲讽终于冒了头,像根针,直刺他父亲最在意的地方。
“爸,您醒醒吧!您那关系顶多也就在这院里、在轧钢厂的车间里好使。外面的天地大了去了!我去津门,是靠我自己的技术、自己的能力,还有组织上的信任!我能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放屁!”刘海中显然被这尖锐的顶撞戳到了最深的痛处,瞬间暴跳如雷
“没有我,能有你的今天?我告诉你刘光齐,你是长子!长子就意味着责任!是天生的顶梁柱!这家里的房子、我的积蓄、还有将来我们老了,动弹不了了,都得指着你!你跑了,让我指望光天那个不成器的混账?还是光福那个毛都没长齐的东西?你想甩手不管?想当甩手掌柜?没门!只要我还有一口气,你就别想!”
“养老我肯定会管!该出的钱,该尽的心,我一分都不会少!按月寄钱回来都行!”刘光齐的声音也带上了绝望的嘶哑,“但现在是我事业的关键期,是我往上走的最好机会!爸,您就不能为我想想吗?”
“什么狗屁事业!在父母跟前端茶送水、养老送终才是你的正理!才是为人子的本分!”刘海中根本不听,语气斩钉截铁,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
“我不同意!坚决不同意!你要是敢偷偷摸摸把手续办了,就别认我这个爹!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不孝的儿子!咱们一刀两断!”
这最后通牒如同寒冬里的一盆冰水,兜头盖脸。
“爸!您怎么能这么不讲道理!简直……简直不可理喻!”刘光齐的声音充满了无力回天的愤怒和彻底的失望。
紧接着,是二大妈更加清晰的、带着哭音的劝架:“老头子你少说两句!光齐你也别跟你爸顶了……都消消气……”
其间还混杂着刘光天、刘光福两个半大小子被这阵仗吓住、发出的怯怯声响。场面一片混乱,哭声、吼声、劝阻声交织在一起。
林墨静立在月亮门投下的阴影里,清晰地听着里面那套“长子责任”、“养老依靠”、“面子大于天”的陈旧观念,与刘光齐口中“个人发展”、“组织安排”、“把握机遇”的新生思想激烈碰撞,如同两股截然不同的浪潮狠狠对撞,溅起满是隔阂与痛苦的水花。
刘海中的固执和那种将儿子,尤其是长子视为私产、视为未来绝对保障的强烈掌控欲,在这个调动问题上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无法接受自己倾注心血、寄予厚望的长子脱离他所能影响和掌控的范畴,哪怕那是正当的、甚至带有荣誉性质的组织调动。他把儿子远行视为对父权的挑战与背叛。
这场因“支援建设”而起的家庭风波恐怕,难以轻易平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