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7年6月下旬,四九城,南锣鼓巷95号院
冰冷的触感刺穿了林墨混沌的意识,他猛地吸进一口气。一股混杂着汗液的酸臭、陈年灰尘、潮湿木头和淡淡霉味的空气灌满了鼻腔。
“呃。。。”
一声压抑的呻吟从他喉咙深处挤出。
他费力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光线昏暗,落在眼里是陈旧带着灰尘的木质顶棚。四肢沉甸甸的,像灌了铅。他感觉虚弱得厉害。
最后的记忆灌入脑海,32岁粤省顶尖的家装设计师,刚在羊城买下的四室一厅。
崭新的床铺上,他正削着苹果,指尖一滑,鲜血涌出,滴落在刚从旧书市场淘来的那本泛黄古籍——《鲁班经》——粗糙的封皮上,瞬间被吸收殆尽,留下一点暗红印记。。。紧接着是强烈的眩晕和黑暗。。。再睁眼,便来到这里。
‘我在哪?’
念头刚起,另一股庞大杂乱的记忆洪流便狠狠冲撞进来!
林墨,另一个林墨。1957年,四九城南锣鼓巷95号院前院西厢房。
一个十七岁少年苍白而不精彩的生命:父亲早逝,母亲程秀英在纺织厂日夜倒班。
弟弟林贤,十五岁,瘦削但精神头足,是红星中学的初中生,此刻大概正趴在那张摇摇晃晃的方桌一角写作业。
妹妹林巧,十一岁,扎着两根总是梳得一丝不苟的小辫,小脸有些黄,但眼睛亮晶晶的,也是红星小学高小里拔尖的学生,算术本上的红勾总比别人多。
少年林墨为替母亲分担,初中毕业后再市面上做些零工,最终在龙成硬木家具厂的鲁班雕像前力竭倒下,高烧数日。。。身体亏空严重。
属于设计师林墨的冷静理智,属于病弱少年林墨的隐忍与对家人的关切,两股记忆、两种人生轨迹,在他脆弱的意识里疯狂搅拌、撕裂、最终被无形巨力强行糅合,感觉即像是2025年的林墨穿越到了57年,又像是57年的林墨觉醒了宿慧,仿佛去到了五十年后重新生活了32年。
剧烈的头痛攫住了他。他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才压下几乎冲口而出的痛呼,冷汗浸透了身上那件打了补丁的粗布衬衣。
就在这灵魂融合的痛苦巅峰,奇异的变化发生了。那本浸染过鲜血的《鲁班经》,在他意识深处无声翻开。书本上方无数古老玄奥的文字、图形、符号,闪烁着紫褐色的光芒,流淌旋转,在意识的深处组成了一个,通身泛着深沉的紫褐色光泽的木盒,木盒的颜色像是被百年晨露浸润过的老墨,却在边角处洇出几缕蜜糖似的红。
木纹仿佛造物主亲手梳过的水波纹,细如蚕丝的牛毛纹在光线下流转,时而化作山间薄雾,时而凝为古潭深涡。
意识轻触木盒,意识内响起一声极轻的
“咔嗒”,响起,他的意识来到一个空间,空间四壁有着紫檀木的纹理,木盒内部空间约足球场的长宽,高有十米左右。在木盒空间形成的瞬间他终于睁开眼睛。
他的视线扫过屋子。来自这具身体的原主的记忆告诉他这是西厢房靠南的一间,与相邻的母亲和妹妹住的那间并排。这间二十五平左右的屋子承担了太多功能,兄弟俩的卧室、客厅、兼厨房。
一张旧方桌靠墙放着,桌腿似乎有点不稳,桌角还摊着一本摊开的初中课本和几页写满工整小字的作业纸——显然是弟弟林贤的。
光线主要来自糊着发黄窗纸的木格窗。窗台上,一个粗陶碗里装着清水。火墙边上是两张用木板和条凳搭成的简易床铺占据了不小的空间,一张稍大些是他的,另一张小些的是林贤的。两张床之间用一道旧布帘勉强隔开。
目光所及,那些构成居所的木头——房梁、门窗、桌椅腿、床板、煤球,正向他述说一个有年代感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