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熔金,石亭在暮色中静默,藤蔓的影子被拉得老长,缠绕在斑驳的石柱上。亭内,陈实龇牙咧嘴地瘫坐在那张破旧的草垫上,浑身上下没一处舒坦的地方。
“嘶…轻点轻点!小灰祖宗!那是淤青!不是虫子!”陈实倒吸着凉气,五官皱成一团。他刚刚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自己那身沾满泥污、被荆棘刮得破破烂烂的杂役服扒了下来。
此刻,他光着膀子,露出微胖但还算结实的上身,上面布满了青紫色的淤痕、细密的划痕,以及大片擦伤渗出的血丝,尤其是臀部和后背,简直像是被砂纸狠狠打磨过一遍,火辣辣地疼。
小灰则被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旁边一块干净的石板上。小家伙精神恢复了不少,正歪着小脑袋,用它那嫩黄的喙,好奇而认真地一下下啄着陈实手臂上一块比较明显的淤青,力道不大,却引得陈实一阵阵抽气。
“啾?”小灰似乎不明白主人为什么反应这么大,绿豆眼里满是纯真的疑惑,歪着头又叫了一声,似乎在问:“不是虫子吗?那这个鼓鼓的、颜色不一样的东西是什么?”
“唉,算了算了,啄吧啄吧,就当按摩活血化瘀了…”陈实看着小灰那懵懂的样子,心软得一塌糊涂,也懒得解释了,认命地由着它去。
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那个贴身藏着的灰色布包,层层打开,露出里面那块温润古朴、此刻却显得格外重要的锈铁片,以及几张皱巴巴、边缘焦黑卷曲的符箓碎片——那是他“御风滑铲”惨案的直接证据。
他把符箓碎片举到眼前,借着石亭外透进来的最后一点天光,仔细端详着上面那团被他临时魔改、画得歪歪扭扭、充满狂野爆发感的墨绿色符纹。虽然符箓彻底报废,但那符纹的形态却深深刻在他脑子里。
“方向…关键是方向…”陈实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在膝盖上划拉着,“爆发力够了,但太混乱,像没头的苍蝇…得给它装个‘方向盘’…”
他下意识地摩挲着另一只手里握着的锈铁片。冰凉的触感传来,铁片表面那些被司徒玄补全了一角后露出的、更加玄奥复杂的星纹,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流转着极其微弱、肉眼难辨的幽光。这些线条神秘、古老,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韵律感,仿佛蕴含着星辰运行的某种至理。
突然,一个极其大胆、近乎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劈进陈实的脑海!
符箓的轨迹,是引导和约束力量的“路”。
星纹的轨迹,是牵引和汇聚星辰之力的“道”。
那么…能不能…把星纹的“道”,拓印下来,当成符箓的“路”来用?!就像大都市的公路一样,气就是车流。
这个想法太过匪夷所思,让陈实自己都吓了一跳。他猛地坐直身体,牵扯到背上的伤口,又是一阵龇牙咧嘴,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试试!必须试试!”一种源自探索欲和求生欲的强烈冲动瞬间压倒了身上的疼痛。他感觉心跳都加速了几分。
说干就干!陈实忍着疼,挣扎着爬起来,开始在石亭角落里他那堆“破烂宝贝”里翻找。没有专门的拓印工具,也没有上好的符墨符纸。他只能因地制宜。
“纸…纸…”他翻出一个装过劣质符纸边角料的油纸袋,还算干净坚韧,勉强能用。“墨…灵泉露水肯定不行…”他的目光扫过角落里那个盛放小灰特供肥(鸟粪)的瓦罐,嘴角抽搐了一下,果断放弃。
最终,他抠下了石亭柱子上附着的一小块干燥的青苔,又捡起一块暗红色的、不知是什么矿物风化的碎屑。
“颜色深,凑合当颜料!”陈实将青苔和红石碎屑放在一块相对平整的石板上,滴上几滴珍贵的灵泉露水,用一根干净的小木棍仔细地研磨起来。很快,一种散发着青苔和泥土气息、粘稠度尚可的暗红色“墨汁”诞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