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区域。
午后闷热得如同蒸笼,连空气都带着粘稠的滞涩感。丹房特有的复杂气味——各种灵植的清香、药渣的焦糊、矿物粉末的微辛、以及炉火常年炙烤石壁留下的烟火气——在高温的催化下,浓烈得化不开,沉甸甸地压在每个人的胸口。
“哐当——!”
一声刺耳的金属撞击声猛地撕开了沉闷的空气。赵炎脸色铁青,额角青筋如同蚯蚓般暴起跳动。他狠狠地将药铲掼在地上,铲尖上还沾着黑乎乎、冒着刺鼻青烟的凝火丹残渣。
汗水混着脸上蹭到的药灰,在他脸颊上划出几道狼狈的污痕,连他平日里精心打理的几缕鬓发都湿漉漉地贴在皮肤上,更添几分狰狞。
“废物!废物!又是火候差了一线!”他压着嗓子,从牙缝里挤出嘶哑的咒骂,胸膛剧烈起伏,像一头被困在笼中的暴躁野兽。这已经是今天报废的第三炉凝火丹了!
眼前仿佛浮现出管事那张刻薄寡恩、永远带着审视与挑剔的脸孔。月底考核近在咫尺,若再炼不出一炉合格的丹药……贡献点被扣光是板上钉钉,更可怕的是,恐怕连这丹房童子这份他好不容易钻营来的、能接触到些许丹道皮毛的“体面”差事,都要被那老东西毫不留情地撸掉!
烦躁、焦虑、对管事的恐惧、对前途的绝望……种种负面情绪如同无数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噬咬着他的理智。他感觉胸口憋闷得快要炸开,手指因为用力过度而微微颤抖,根本无法静下心来感知丹炉内那微妙如游丝的火候变化。
就在他几乎要被这无形的压力逼疯时,丹房厚重石门外,一阵刻意压低的嬉笑声断断续续地飘了进来,像针一样扎进他焦灼的耳膜。
“喂,听说了吗?乙字房那个‘小辣椒’,又搞出新花样了!”
“知道知道!‘咸鱼丹’嘛!传得神乎其神的!”
“真有那么邪门?吃了真能变‘咸鱼’?”
“嘿!我跟你讲,王胖子你知道吧?就那个抄《基础丹方大全》抄了三个月,笔头都磨秃了还差一大半的?昨天不知从哪搞了一颗‘咸鱼丹’,咕咚吞下去……啧啧!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拉得腿软了?”
“屁!人家直接进入‘贤者状态’!眼珠子都不带转的,面无表情,跟庙里的泥菩萨似的!拿起笔就开抄!那叫一个快!唰唰唰,笔走龙蛇!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愣是把剩下那半本,抄得干干净净、工工整整!字迹漂亮得跟用玉简拓印出来似的!抄完,‘噗通’一声直接趴桌子上就睡死过去了!醒来啥也不记得,就光记得自己‘抄完了’,乐得鼻涕泡都冒出来了,抱着那堆纸跟抱着媳妇儿似的!”
“真的假的?这么猛?”
“千真万确!还有那个李师姐,卡在‘小云雨术’的控水关窍上快半个月了,急得满嘴燎泡,头发都薅掉一把!也弄了一颗,吃了以后往蒲团上一坐,眼神那个空啊,感觉能把整个青云山都装进去!就这么‘空’了不到半个时辰,嘿!你猜怎么着?咔哒一声!瓶颈它自己松了!当场就把控水关窍给悟通了!虽然事后整个人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一天,走路都打飘,但人家说了,值!太值了!”
“嘶……这玩意儿……听着是有点怪,但关键时刻是真顶用啊!哪儿能弄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