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林没告诉他,这些材料的能量来源于他穿越时携带的微型核聚变电池,一旦耗尽,就再也做不出新的了。
第四日清晨,驿马队出发时,青林偷偷在一个锡盒底刻了个微型定位器。他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李善德只是个从九品上的小吏,为何会被委以如此重任?
驿道上的血与泪
李善德是在第七日傍晚收到第一封急报的。信使浑身是泥,怀里的竹筒被雨水泡得发胀。
“李大人,出事了!”信使跪在地上,声音嘶哑,“郴州段驿道塌方,三匹马摔下悬崖,两名驿卒……没了。”
李善德的手抖得握不住竹简,青林凑过去看,只见上面写着“损失荔枝三箱,余十七箱,预计明日午时抵洛阳”。
“怎么会塌方?”青林皱眉,“开元年间的驿道应该是用夯土加固过的。”
“是人为的。”李善德忽然说,他指着竹简角落的一个墨点,“这是驿站的暗号,代表有官员索贿不成,故意破坏。”
青林想起自己定位器显示的路线,确实在郴州附近有过停滞。“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加派人手清理,同时绕路走武关。”李善德提笔写了封文书,“但这样会多走两百里,恐怕……”
“恐怕荔枝会坏。”青林接口道。他调出定位器的数据,发现有五个锡盒的温度已经升到了十摄氏度,能量发生器快撑不住了。
第八日夜里,洛阳传来消息:荔枝已抵洛阳,但被河南尹扣下了三箱。“张大人说,贵妃娘娘的荔枝,总得让地方官先尝尝鲜。”信使转述时,脸上满是愤懑。
李善德气得浑身发抖,将案几上的算盘摔得粉碎。“岂有此理!那是用性命换来的荔枝!”他忽然起身,从床底拖出个木箱,里面是他积攒多年的俸禄,“青林郎君,我得亲自去洛阳一趟。”
青林拦住他:“你去了也没用,河南尹是吏部尚书的门生,你斗不过他。”他看着定位器上缓慢移动的光点,忽然有了个主意,“我们去长安城门口等。”
第九日清晨,两人赶到通化门时,守城的卫兵都认识李善德了。“李大人还在等啊?都说这荔枝运不来了。”一个老兵递给他块干粮,“昨日有驿卒累死在城外,就为了赶这几箱果子。”
青林的心沉了下去。他计算过,按照现代物流标准,运输损耗率超过5%就属于失败,而这次已经损失了近三成,还不算那些枉死的人命。
午时三刻,远处扬起一阵烟尘。十匹快马疾驰而来,马背上的驿卒个个面无人色,怀里紧紧抱着锡盒。为首的驿卒看到李善德,从马上滚下来,吐出一口血:“李大人,到了……还剩十二箱。”
李善德颤抖着打开一个锡盒,里面的荔枝依旧鲜红饱满。他忽然哭了,不是因为成功,而是因为这成功背后的代价。
青林注意到,最后一个锡盒上有个明显的凹痕,像是被人踩过。他悄悄记下那个驿卒的模样——那人腰间挂着块不属于驿署的玉佩。
长生殿的真相
送荔枝入宫的那天,青林乔装成李善德的随从,混进了大明宫。长生殿外的牡丹开得正盛,香气浓烈得让人头晕。
“李署丞,你可立了大功啊。”高力士笑眯眯地接过锡盒,“贵妃娘娘说了,要赏你黄金百两,官升三级。”
李善德却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来。“公公,下官有一事不明。”他抬起头,眼神异常坚定,“此次运输,累死驿卒八人,损毁驿马三十余匹,耗费府库银钱二十万贯,只为这区区十二箱荔枝。敢问公公,这值得吗?”
高力士的笑容僵在脸上。“李善德,你可知你在说什么?”
“下官知道。”李善德从袖中掏出一卷文书,“这是沿途驿丞的联名上书,记录了此次运输的损耗。下官斗胆,请公公呈给陛下,罢黜此等劳民伤财之事。”
青林在一旁看得心惊胆战。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历史上没有李善德的记载——这个小人物,竟然敢在皇帝面前直谏。
就在这时,殿内传来杨贵妃的声音:“什么事这么吵?”
高力士赶紧进去回话,片刻后出来,脸色铁青。“陛下说了,念你劳苦,不治你不敬之罪。但这荔枝……”他指了指锡盒,“娘娘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