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途中?”楚潇潇自然是明白他的小心思,没有给他机会,也没有给元振威和盛祎开口的时机,步步紧逼。
“孙大人的意思是…凉州卫的兵士?还是元刺史派出的刺史府衙役做的手脚…亦或者,是草料运抵山丹军马场,双方互换文书之后,被人做了手脚?”
“这…大人…下官…下官可不敢妄加揣测…”
孙健额头上冷汗密布,语气也有些支支吾吾,“或许…或许是押运途中,休息的当口,被人趁机塞了进去?也或是马场那边…混入了野地里生长的毒草?”
他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眉头皱在一起,眼珠子乱动,似乎在脑海中想着如何将自己的责任推卸出去。
“楚大人,王爷,您二位也都知道,陇右之地,戈壁众多,难免有些毒草混杂,或许是在晾晒时,堆放时,运输中…这些都有可能混入…对…一定是这样…大人,一定是这样…”
他越说心中越觉得这个理由可行,语气也重新变得流畅了起来。
楚潇潇看着他极力推诿,顾左右而言他的模样,心中冷笑,她不再与他绕圈子,直接将一个重磅消息抛了出来,击溃他的心理防线。
她向前迈了一小步,渐渐逼近孙健,目光冷冷地盯着他,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钦差威严:
“孙大人,你口口声声说营田署的草料绝无问题,将责任推在押运兵士和马场身上,甚至还说什么宵小所为,那么,本官问你…你的胞弟,山丹军马场的监牧使,太仆寺少卿,孙康孙大人,在军马中毒案发后两日,被人以‘龟兹断肠草’毒死在自己的房间中,并且,现场被精心伪装成自尽的假象,难道…这件事也是孙康孙大人自己的问题吗?”
此言一出,犹如晴空霹雳在孙健的心头炸响。
他整个人猛地一震,脸上的血色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小脸煞白,眼睛瞪得溜圆,瞳孔因极度惊骇而收缩,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喉咙中“嗬嗬嗬”的响着。
突然一下,眼前一黑,直接向后倒去,若非魏铭臻反应快,一把将他的身体撑住,他的头部就磕在田垄之上了。
楚潇潇一直在旁边看着,孙健脸上的表情和听到这个消息后的一系列反应,绝非是伪装,而是彻彻底底的震惊,和猝不及防听到这个消息后的难以置信。
“你…你说…说什么?他…他…他…死了?被…毒死的?”
半晌,孙健才从口中吐出几个字,声音嘶哑,眸中满是不相信,身体抖动如筛。
“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楚大人,您一定是在骗我是不是,不可能的…前几日我还收到他的书信…”
他就那样呆愣在原地,一直摇着头,整个人像被抽了魂一样,十分木讷,眼神中也没有了刚见面时的那种圆滑世故,只剩下对胞弟暴毙而亡的不可置信。
楚潇潇缓缓点了点头,孙健又将目光移向李宪,想从王爷这里得到不一样的答案。
谁知李宪朝前走了几步,拍了拍他的肩膀,良久才说出一句:“孙大人,节哀。”
这句话一出,孙健彻底崩溃,双腿瞬间发软,即便有魏铭臻的搀扶,还是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身体发出剧烈地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缓缓抬起头,双眼中布满了血丝,眼眶泛红,眸中蒙上了一层晶莹的水雾,一股巨大的悲痛和愤怒从心底翻涌上来,瞬间淹没了最初的震惊,同时也淹没了他仅剩的一点理智。
“是谁?楚大人,王爷,你们告诉我是谁?是谁如此歹毒,害我弟弟?”
他的双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嵌入肉中,极度悲愤之下,他失控一般冲向楚潇潇,就在几乎快要抓住楚潇潇官袍下摆的时候,被魏铭臻挡在身前。
“是谁?究竟是谁?”他怒吼着,目光扫向周围站立的人,眼泪从眼角缓缓滑落。
然而,就在孙健这种剧烈的情绪波动中,楚潇潇清晰地看到,他看向众人的眼神中,只是寻求一个不同的答案,想听到有人说出这件事是假的。
唯有在看向盛祎的时候,眼神出现了明显的变化,从最初的惊恐,难以置信,变为了瞬间的愤怒,最后双眼中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楚潇潇的心猛地一沉。
这个盛祎,究竟是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