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槿拜别出殿,,思绪已是万千。
这场祈福裴贵妃必不会只是循礼行事,多半暗藏玄机。抄经之命,名为敬佛积德,实则是将她拘住,以免旁顾。
然事有两面,此举反成她入寺的名正言顺之由。若运得其机,可设法与幽烛司暗通一线。只是延福寺既为皇家祈福所用,僧众与内廷往来频密,其中必有贵妃眼线。
华槿眸底寒光乍现。
回府后,华槿即唤萧羽笙入书房,将贵妃后日设坛、自己奉命前往之事一一告知。
华槿前几日身子不适,又府务缠身,已数日未曾召他。此刻再见,萧羽笙只觉她又清瘦了几分。
听完所述,萧羽笙俊眉紧蹙:“延福寺比我们料想的更要紧。看来幽烛司已渗至玄国内廷近旁。”
“父皇筹谋深远。如今想来,这场和亲怕是他早就算好要走的一步,而我正是那盘棋上缺的最后一子。”华槿冷笑,随即话音一转:“罢了,延福寺的情况,你可从十一处探清了?”
萧羽笙应声:“寺中僧众多为礼部供奉,其中必有贵妃之人。但在中院藏经阁与后院经房,早埋有幽烛司旧线。小十一化名‘明慧’,常在僧舍与经房之间跑腿,身份卑微,行动最便,由寺中老僧‘圆智’暗中相护。”
华槿轻轻点首,示意他继续。
“平日那两处戒备森严,外客不得近。此次设坛,前殿祈礼多半由礼监看守。殿下既被命抄经,便能入后院经房。我今日便递出消息,好让小十一接上。”
“届时传信之法呢?”
“若无法照面,可照旧例,凡送来的纸墨右下隐有半月印的,便是他所备。殿下只需在首行落笔处点一水痕,他便识得。待经卷送回,他自有法子取走。”
华槿了然:“那便伺机而动。”
羽笙思忖道:“裴贵妃大典当日必然会有所举动,可要令明义提前设防?”
“让他备好传信即可。”华槿摇头,“切不可轻动,以免露出形迹。贵妃此番多半只是试探。若真牵出玄国,那便成了大祸。”
“属下遵命。”
华槿交代完,心头稍稍安定。
月事未结加之昨夜未眠,此刻只觉眼前微晃,腿脚发软。她伸手扶住案几,指尖微颤。
萧羽笙神色一变,疾步上前扶住她臂侧,从怀中取出一只细瓷小盒,揭盖递近。
龙脑香气瞬息散出,清凉透入鼻端,晕意减退。
华槿缓了片刻,抬眼看他,声音微哑:“你随身带着?”
她的眉眼极近,近得他能清晰看见她惨白唇瓣上的纹路。
萧羽笙扶着她的手不觉用力,待察觉时又立刻松开。
他后退半步:“殿下所需,我都随身带着。”
萧羽笙一双眸子里映着微光,凝视她:“这几日殿下忧劳过甚,进宫时我便担忧。”
他望着她时,眼里只有她的倒影。
而从很早开始,他的眼里就只有这个倒影。
他父母早亡,七岁便随孤军入都,几经辗转,被送入禁卫营童卫所。而后在金羽卫中习武,因行事稳重、体格灵巧,被列入近卫备选之列。
十岁那年,他被选入宫。他天性寡言,不擅交际,旁人只道他清高孤冷,与他疏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