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颤抖着那双几乎冻得失去知觉的手,用指甲笨拙地抠开那粗糙布包上系着的细绳,急切地打开了布包。
里面,孤零零地躺着三十个干瘪、灰暗的窝头。
只有三十个。
不是五十八个,更不是六十个。
整整少了一半!
凌云的眼睛,瞬间睁大了!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难以置信而剧烈收缩!他猛地抬起头,看向掌柜的那张肥腻横肉的脸,声音因为强烈的震惊、被欺骗的愤怒以及深入骨髓的寒意,而剧烈地发颤:“掌……掌柜的!这……这不对啊!就算少了一天,也应该是五十八个……五十八个才对!怎么……怎么只有三十个?!”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冰渣。
掌柜的脸上,那肥肉堆积的褶子里,露出一丝毫不掩饰的、恶意的嘲讽笑容:“哦?看不出来,你个挑大粪的,还识数?还会算账啊?”那语气轻佻,充满了侮辱。
“我……”凌云被这赤裸裸的轻蔑和无耻彻底激怒了,一股血气直冲脑门,“这不是会不会算账的问题!当初说好的!白纸黑字……一天两个窝头!我干了整整二十九天,就该是五十八个!你怎么能……怎么能……”他气得语无伦次,胸膛剧烈起伏。
“我怎么了?!”掌柜的猛地拔高嗓门,脸上的假笑瞬间消失,被一种凶狠的、蛮横无理的戾气取代,他一步逼近,巨大的阴影笼罩住瘦小的凌云,“我说三十个,就是三十个!老子定的规矩!你有意见?!”他唾沫横飞,那股混杂着劣质酒气、汗馊味和食物腐败气息的恶臭,扑面而来,几乎将凌云熏倒。
“我就这样了,你能怎么样?!”掌柜的又逼近一步,几乎要贴到凌云的脸上,那双小眼睛里闪烁着恶毒的光,“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嗯?!一个被宗门像丢垃圾一样赶出来的废物!一个浑身臭气熏天、只配跟屎尿打交道的乞丐!给你三十个窝头,已经是老子心善,看得起你了!你还不知足?!”
“你这种废物,能有口馊饭吃,没饿死冻死在路边,就该烧高香了!祖坟冒青烟了!还敢跟我讨价还价?!你配吗?!”掌柜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刻薄,每一个字,都像一把烧红的、淬了毒的刀子,狠狠地、反复地扎在凌云的心上,剜着他的肉!
“废物”、“乞丐”、“被宗门赶出来”……
这些曾经像噩梦一样缠绕他、如今被他深埋心底试图遗忘的、最伤人最耻辱的字眼,被掌柜的像泼一盆盆滚烫的脏水,毫不留情地、狠狠地泼在他的脸上!浇灭了他最后一点微弱的尊严和希望!
凌云的身体,控制不住地剧烈颤抖起来。
不是因为害怕这眼前的肥猪,而是因为极致的、几乎要冲破胸膛的愤怒和那深入骨髓、让他浑身冰冷的屈辱!
他的拳头,在身侧死死地攥了起来,指甲深深嵌入早已伤痕累累的掌心,一股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瞬间渗出,染红了指甲缝。掌心的刺痛,尖锐而清晰,让他更加清醒地、刻骨铭心地感受到此刻这滔天的屈辱!
他想起了这一个月来地狱般的煎熬。
想起了那刀子般的寒风割裂脸颊的痛,想起了那令人作呕到呕吐的恶臭日夜萦绕,想起了肩头磨破又结痂、痂破又流血的锥心疼痛,想起了路人那避之不及的鄙夷目光和毫不掩饰的嘲笑……
他付出了这么多!忍受了这么多非人的折磨!榨干了自己最后一丝力气!只是为了那点微薄的、用命换来的工钱,只是为了能卑微地、像条野狗一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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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眼前这个卑鄙无耻的掌柜,不仅用最下作的手段克扣了他整整一半的血汗钱,还要用如此恶毒下流的语言,将他仅剩的一点点作为人的尊严,彻底踩进泥泞里,碾得粉碎!
是可忍,孰不可忍!
一股压抑了太久太久的、如同沉睡火山般的强烈怒火,在他冰冷的心底猛地爆发出来!炽热的岩浆瞬间冲垮了理智的堤坝!
他甚至清晰地感受到身体里涌起一股狂暴的冲动——
一拳!
就一拳!
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在这个肥猪那张丑陋、油腻、刻薄无比的胖脸上!
将他那令人作呕的笑容砸得粉碎!将他那满口喷粪的臭嘴砸得稀巴烂!让他也尝尝鲜血和疼痛的滋味!
他的眼中,瞬间闪过一丝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凶狠而绝望的厉芒,身体绷紧,微微前倾,肩膀下沉,仿佛下一秒就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用牙齿撕咬,用指甲抓挠,用尽一切方式宣泄这滔天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