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他的身影在庙门口出现,哪怕只是去井边打桶水,立刻就会引来无数道或明或暗的目光注视,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莫名其妙的请求、甚至是不着边际的吹捧,如同潮水般涌来,让他不胜其烦,应接不暇。
他试图解释,认真地告诉那些人,自己真的只是一个靠清理沟渠勉强糊口的普通人,没什么高深的修为,更不是什么世外高人。
然而,没有人相信他这朴实无华的解释。
在那些被传闻深深影响的人们眼中,他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否认,恰恰成了他谦虚、低调、不慕虚名的最好证明。
“高人就是高人!果然视名利如浮云,淡泊得很呐!”
“这才是真正的隐士风范!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佩服,佩服!”
“越是这样藏着掖着,越是说明人家有真东西!深不可测啊!”
人们的热情非但没有减退,反而因为他的“低调”而更加高涨,围观和议论的热度持续升温。
凌云站在破庙的阴影里,望着外面攒动的人影,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与无奈。
他只想安安静静地活着,在这暂时的栖身之所默默积蓄力量,尽快恢复哪怕一丝一毫的修为,好去弄清楚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以及未来的路该如何走。
却万万没料到,一次出于本能和愧疚感的偶然出手,竟会引来如此汹涌澎湃、完全不必要的关注,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困住。
他甚至开始怀念起以前那种被人鄙夷、被人彻底忽视的日子。
至少,那时的他,虽然卑微,却拥有一种不被窥探的自由,一种属于角落的宁静。
然而,世事的发展,往往如同脱缰的野马,远超人的预料。
这些围观者的出现,虽然粗暴地打破了他渴望的平静,却也像投入湖面的乱石,在无形中激起了一圈圈涟漪,给他带来了一些意想不到的、说不上好坏的改变。
最显着的变化是,那几个曾经以欺辱他为乐的地痞无赖,不知是因为听说了他“一棍打晕疯狗”的凶悍事迹而心生畏惧,还是因为忌惮那些络绎不绝、成分复杂的围观人群,竟然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在他面前,更别说来找他的麻烦。
甚至有一次,他在城东清理一段堵塞严重的臭水沟时,远远地看到那几个熟悉的身影在巷口晃悠。那几人似乎也认出了他,彼此对视一眼,脸上瞬间爬满了惊惧,如同白日见鬼,连滚带爬地转身就跑,眨眼间就消失在巷子深处,连头都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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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一些街坊市民对他的态度,也开始悄然转变,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善意和尊重。
有人会在他经过家门时,主动热情地招呼他,塞给他一些还冒着热气的食物。
“凌先生,您辛苦了!这是家里刚蒸好的白面馒头,您别嫌弃,拿几个垫垫肚子。”
“先生,这点自家腌的咸菜您拿着,就着粥吃,下饭得很。”
有人看到他挥动铁锹清理又脏又臭的沟渠时,会主动上前搭把手。
“先生,这点粗活累活让我们几个来吧,您歇口气,在旁边看着指点就行。”
“是啊是啊,哪能让您亲自动手干这个呢?太埋汰您了!”
甚至有一些商铺的老板,带着明显的讨好和拉拢之意,主动找上门来,提出要雇佣他,开出的工钱比市价高出不少。
“凌先生,您看您这身手,干清理沟渠太屈才了!来我店里帮忙照看下生意吧?我给您双倍工钱,活儿绝对轻省!”
“先生,您别听他瞎说,他那店小!来我这儿吧!我给您安排个管事的闲职,风吹不着雨淋不着,工钱好商量,您尽管开口!”
面对这些突如其来的善意和邀请,凌云心中五味杂陈。他大多都选择了婉言谢绝。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些人此刻流露出的尊重和热情,并非针对他凌云这个真实的、落魄的个体,而是献给他们心中那个被传闻神化了的、无所不能的“乞丐修士”幻影。
一旦这层神秘的光环褪去,一旦他们发现,自己真的只是一个力气稍大些、懂点粗浅把式的普通人,这份虚假的尊重,恐怕会立刻化为乌有,甚至可能转变为加倍的鄙夷和更加刻薄的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