跋扈的大佬也耷拉下一颗脑袋,他倒不是被说动了,只是一时找不出话反击顾阳。
石头无奈的笑了,这一切对他来说恍如人生的讽刺,那个拼了命带领他们的叶老大居然在拯救他们。难怪车墓婢啬敲炊啵?不许向孱弱的小老百姓伸手,不许对女人出手……可是现实是,他们不干这个那只能去当乞丐了,这是多么悲哀的人生。“顾阳,你说的轻巧,我们散伙了,吃饭怎么办?你总不能让我夹个电脑包,堂而皇之的走进一座高档写字楼去做个白领吧,再说,我初中文化谁能要我啊?”
“我知道很难,你这么说那代表着你听懂我的话了,你们自己多想想吧,我也没有能力帮你们什么了,为了给小叶子弄手术费,我—也只能陪她很短一段时间了。对了,你们等成硖逖?好了,我走了再来看她吧,现在让她知道了,她肯定不会做手术的,医生说了,不做手术对她身体不好。”
顾阳背过身,他不想让他们看到他悲伤的心情,他们只知道叶老大,可知道,他虽然是个后来者,可他对他们的关心完全不亚于常?也正是车恼庖坏悴湃盟?一心和他们混在一起。他不是什么裁决者什么拯救者,他只是当他们兄弟,不愿意看到他们的手沾染罪恶的鲜血,不愿意看到他们被正义审判。可是天不从人愿,尘谷换褂凶诺诙?条人生路,也许是命运给那个可怜人的补偿吧。那个经常会做噩梦依偎在他身边睡觉的小孩子,顾阳更愿意把叶,或者他的弟弟。开始他很不习惯,因为他总觉得,那是一种属于感情。敞开心扉,说出那惨痛的人生经历,他完完全全的震惊了,他以为他已经算是天底下最惨的了,可没想到,他和叶的那些兄弟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故事,都是一样的精彩。
石头眼一热,顾阳高大的背影很是震撼,他们都知道,这个男孩不简单,不光是他的穿着,他的生活习惯都像个高高在上的富家子弟。他们都很奇怪,为什么这样一个又帅又有良好生活的青年会和他们混在一起,甚至和叶打架比他们都要拼命。
人都很渴望知道身边人的秘密,他们也不例外,可是顾阳每次都咬紧牙关死不开口。到最后逼的没法再退避,他不得以说要离开他命名的兄弟会,他们才放过他。
一直不肯透露自己过去的顾阳也让石头他们有了戒心,最严重的时候,石头在一次噩梦中醒来,目露凶光,一把扯住顾阳的衣领:“你是不是条子?”
那一次顾阳没承认也没反驳,他只是失望的看着他们笑,最后在车母稍は拢?顾阳才答应留下来。
事实胜于雄辩,他们有几次比较大的活动都被警察逮到了,可最后都被莫名其妙的释放了,原因只有一个,他们谁都没有能力做到那些,只有顾阳一个人,也很好的打消了他是条子的幻像。
“谢谢,顾老大,请受兄弟一拜!我会回去和兄弟们商量的。”石头微一鞠躬,棍子和大佬他们都弯下了腰,只是有多少是真心的那就不知道了。
顾阳同样的也看不到,因为他都不敢转身看他们。
也许一个月,也许两个月,只要小叶子的身体好了,那他不得不履行他爸爸的承诺,去国外读MBA。只是那个再次孤单的小人儿能不能坚强的继续走下去呢?也许,他看不到他装的样子了,也许他也不敢看。看到那象征生命的图片后,他突然觉得人生很诡异,每一个人都是从那个地方来到这个世界的。他的兄弟马上就要变成他母亲和间接害死他母亲一样的人,那已经被他当成发泄对象的人群。
东城区一栋古老的楼里,花白头发的叶勇明突然一阵心神不宁,身边的老伴还以为他高血压发作,紧张的扶他躺到沙发上,又慌乱的去柜子里找药。
“别找了,我只是心里不舒服,说不上来的感觉。”老爷子失神的叫住了老伴,苍老的面庞刻满了岁月的沧桑。浑浊的泪水流过刻满沟渠的脸,诡异的拐着弯,掉到胸口。湿透了他那洁白的衬衣,从儿子走了后,他固执的恋上了白色,家里能换颜色的统统换上了白色。厚重的冬衣他本来也想换成白色,老伴惊恐的拉住他,因为她认为老头子好像一个鬼。
老奶奶叹口气,艰难的直起身。几十年的相濡以沫,她怎能不明白老头子想什么,她不知道两个人栖身的地方算不算一个家了。
正好赶上热播剧金婚,老奶奶疯了般的迷恋上那部写实生活的电视剧。大多数时候,她总是抹着眼泪等待晚上的黄金档。她就这么的,欣赏着电视剧里编纂的剧情,然后心,疼得要死在心里演她自己的金婚。
她记不清哪年,颓废的儿子就因为受不了妻子离去的打击跳楼身亡,可爱的孙子笑着流眼泪,边说他爸爸飞走了,边奔到他们怀里。年仅几岁,但又像什么都懂,黑幽幽的眸子似要挣脱囚牢。那一刻她简直要晕过去,以后的日子里,她疯狂的想着:那黑暗的刹那,她真的死过去多好……
她忘不了,这个世上他们唯一的依靠竟然在花季开始,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混混打打杀杀,生活再一次被拉偏了轨道。
可是她和老伴还能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中幸存了下来。
她自己都认为她和老伴属于老不死的行列。
他们亲眼送走了黑发的儿子,亲眼见他们血肉延续的孙子变成了欺男霸女的痞子。
沙发上,一对龙钟老人相互倚靠,女的说:“老头子啊…”
“你还想那个孽障做什么,就跟他爸爸一样不成器……”
女的轻轻抽泣,就好像年轻时候一样依偎进男的怀里:“你不想?你不想他为什么每天晚上一个人跑到阳台上抽烟。”
“……”男的动了动嘴,终于哭了。哭的比一个鬼还要伤心、悲切。他怎么不想,如果有阎王,他会乞求他,用他的阳寿换回孙子黑暗的年华,可是……他的生命力不是一般的顽强,他和老伴享受着别人几乎顶礼膜拜的金婚,微笑着接受邻居和社区里祝福和羡慕的眼神,心里却享受着失去一切的刺痛。
他不止独自在阳台上抽烟,甚至,每晚被想念孙子的折磨惊醒,再次到阳台上抽烟。黑黑的,他看不见任何希望,眼里,只有那红红的火光。他很想拧开厨房里煤气管道的闸阀,然后再点燃打火机,点燃他仅存的一切。可是看着老伴熟悉的痛苦的苍老的面容,他心软了,他知道其实自己和老伴一样都期待着能看到孙子阳光的时候。也许他是没有勇气做出儿子的举动,也许他是卑劣的苟延残喘。
幸福是长满刺的东西,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们羡慕每一个人幸福的时候,却忘了,他们幸福的外表里,是不是一颗已经腐烂发臭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