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地传来急促的声音:“病人大腿主动脉被划破,生命垂危。”
我感叹,也许下一个时刻,这里又有一具尸体被送进冰冷煞骨的停尸间。他可能年轻,可能还是个小孩子,也可能是个垂暮老人。
生命何其的短暂,被这声音一搅,我失去了继续玩雪的兴趣。也许精力还没恢复,很快心脏又开始剧烈地跳动,我还没来得及停下来,已是满眼的星星。紧接着,身体也倒在裴健的胸怀,虽然靠在别人怀里的感觉很温暖,但我还是尴尬地挣脱,“我累了,我们去散散步吧。”
于是裴健陪着我,两个人慢慢地在路灯下散步。
我将顾阳的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裴健,但我的过去,我没有告诉他。他很是感慨,“你真厉害,一个女孩子居然和一帮混混在一起。”
我从兜里掏出车钥匙,一把塞到他的手中,“很晚了,你开我车回去吧。”
他说:“嗯,我先送你回病房吧。”还帮我紧了紧衣裳。
路上,他握住了我的手,我用了一点力气,但没有挣脱。侧脸看着他执著的笑容,我放弃了挣扎,顾阳的脸在心里化作一个淡淡的笑容,渐渐地远去。人永远不需要忘记,也不会忘记曾经很深刻的记忆,只是,不再需要他而已。
我和顾阳只是浩瀚银河里,偶然的因为运行轨道相近而相遇的两颗星星。最终,他会绕回他的轨道,而我也会绕回自己的轨道。而以后,我们的时间远远不能足够再次行走到近距点。曾经的相遇丰富了我们彼此的记忆,碰撞沉淀,这便是可以称为美好的记忆。很多人说,结局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过程。但我明白,童话和草根故事都需要一个结局,就像我们的人生,最终都是消亡这样的结局。
看我躺上了病床,裴健开心地笑起来,他说:“你要好好睡觉哦,别做噩梦,我怕你会牵扯我也做噩梦,因为,心有灵犀。”他夸张地戳戳心房。
“你给我滚!不害臊!”我恼羞成怒,狐假虎威地吼他一句。
见我作势要掀开被窝,他急忙开门,闪了出去。
我翻了会儿裴健买来的杂志,睡意渐渐地涌上来,我披好衣服,走了出去。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看见了一个正在洗手台前默然呆立的背影。大冷的天儿,她居然还穿着一件露背的连衣裙。
我皱了皱眉毛,心想,这女人比林楠还要过分呢。林楠好歹会披个羊绒风衣的,可不知怎么的,她的背影透着一点萧索的味道,水龙头哗啦哗啦地淌着不大的水流,潺潺的声音在静默的卫生间异常的孤独。
我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拧开水龙头,手在搓动。眼睛不经意地看了看墙上的镜子,却被镜子里的那个脸吓到。
她是林楠,此刻的她双眼红肿,头发象被水田里的拖拉机压过似的。脸上的妆早已被泪水洗得稀里哗啦的。她没看见我,只是呆呆地看着水龙头,双眼无神就像一尊雕像,美丽而凄凉。
今天不是她的生日么?怎么跑到医院卫生间里来哭了,我狐疑地用胳膊肘碰了她一下:“喂,大公主,怎么跑这儿过生日来了?”
她惊恐地抬头,扯了一个凄惨的笑,“我爸爸死了。”然后嘤嘤地哭起来。
“你开什么玩笑,今天不是愚人节吧?”我心里咯噔一下,上天很能搞,这么两天出这么多事,难道阎王喝醉酒了?胡乱跑出来勾魂?
她说,“我开过玩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