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吴的手机在此时炸响,他手忙脚乱去掏,屏幕蓝光映得他脸上青一块白一块。
“温度……每分钟升高1c。”他声音发颤,“冷库系统被黑了,最多……最多二十分钟就会化到零度。”
我猛地抬头,a舱玻璃柜上的刮痕在应急灯下泛着冷光。
十二岁那年,我蹲在母亲遇害的出租屋,抱着她的勘查箱哭了整夜——箱盖上有道z字形划痕,是我摔在墙角时磕的。
此刻隔着霜花看过去,a舱的刮痕竟与那道旧伤严丝合缝,连分叉的角度都分毫不差。
陈野,这是你设的最后提示吗?
“看镣铐。”林疏桐突然用手术刀挑起陈野脚踝的金属环,“磨损模式。”
我凑近,呼吸在冰面上凝成白雾,能闻到那股冰冷的水汽味道。
镣铐内侧的划痕呈放射状,最深处的金属卷曲方向……和三年前那把捅穿陈野脾脏的凶器完全吻合。
那把刀是张队亲手从案发现场“捡”回来的,当时他拍着我肩膀说:“小沈,这刀上只有你的指纹。”
警报声突然变调。
先是短促的“滴——”,接着是绵长的“呜——”,两种频率重叠在一起,像十二年前母亲案发那晚的警笛,又像三天前“碎尸邮包案”出警时的鸣响。
时间在这零下二十度的空间里拧成了绳,我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十二岁的自己撕心裂肺的哭喊,混着三年前陈野倒在血泊里的咳嗽,混着此刻陈野越来越弱的呼吸。
老吴突然冲向a舱的档案柜,他的皮鞋在冰面上打滑,撞得舱体发出闷响。
他身体前倾,双手挥舞着,脚步慌乱地朝档案柜奔去,林疏桐站在陈野旁边,一脸震惊地看着老吴,而陈野则在呼吸机的嗡鸣声中艰难地喘息着。
“监控日志!”他吼得嗓子都破了,“拿到日志就能证明……证明我是被迫的!”
我盯着他颤抖的背影,突然想起三天前在老吴家喝的那杯茶。
他往我杯子里加了三勺糖——可我从小就喝不加糖的茶。
原来那时他就在暗示什么,用最熟悉的习惯做密码。
“沈墨。”陈野的手指突然松开,碎纸飘落在冰面上,他的眼尾沁出一滴泪,在零下二十二度的空气里凝成细小的冰晶,“妈……的墙灰……”
我捡起碎纸,被冷汗泡开的字迹下,隐约能看见另一条压痕——是用指甲刻的“老张”。
警报声里,林疏桐的手机又震了。
这次弹出的是段视频,画面里是十二年前的警局值班室,张队正把个密封袋塞进老吴的解剖箱。
密封袋上的标签我再熟悉不过:“墙灰样本:沈清(沈墨母亲)案”。
老吴的手停在档案柜最下层的抽屉把手上,回头看我的眼神像只被踩断腿的老狗。
我摸出随身的微型撬棍,金属尖端抵在a舱玻璃柜的缝隙里——十二年前母亲的勘查箱,三年前陈野的警徽,此刻的双生冰柜,所有的碎片都在等最后一块拼图。
“咔”的轻响里,玻璃裂纹从撬棍尖开始蔓延,那裂纹像蜘蛛腿一样迅速地伸展。
老吴的抽气声、林疏桐的惊呼、陈野的呼吸机嗡鸣,都被我耳边的血液轰鸣盖过。
我盯着裂纹里透出的泛黄纸页,突然想起十二岁那个雨夜,我举着放大镜看墙灰时,父亲蹲在我身后说:“小墨,真相从来不是藏起来的,是有人故意摆成你能找到的样子。”
现在,我要亲手撕开这层摆好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