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铁是下午二点出发。江梨陪着张翠兰坐上回淮北的高铁。张翠兰靠着窗户,背对着江梨偷偷用手抹掉眼泪,深吸一口气。江梨递上一杯水,“妈,你喝点水。”“好。”张翠兰喝完水,苦笑道:“你是不是觉得丢脸,妈都这么大的人还哭”她上一次哭泣还是因为江如海出轨。江梨搂住张翠兰,“不丢脸,妈。”“我都快八年没见过你姥姥了。”江梨疑惑道:“那当初来南城时,姥姥知道吗?”张翠兰垂下眼眸,“知道。”“可她知道也拦不住我,我脾气犟,你姥姥把买棺材本的钱都掏给了我,这些年没来看我,我也知道是你姥爷不让。”“你姥姥年纪大了,腿脚不便,还坏了一只眼睛,家里也需要她打扫。”“我也不想回去,一回去就有一帮亲戚明里暗里说我离婚是不知好歹,就因为你爸现在是公司老总,说我傻。”江梨拿出纸替张翠兰擦掉眼泪,“是他们眼瞎心盲。”“妈,我永远爱你。”说出口时,江梨也愣住。以前她从不善于表达这些话。张翠兰愣愣地看向江梨,她这个女儿从小有话都藏在心里,很少对她说这样大胆地表达自已的爱意。心里淌过一丝暖流。张翠兰弯起嘴角,“妈知道,阿梨,妈妈也永远爱你。”“因为你是这世上最爱我的人。”好端端的,又说煽情的话,一会又该影响她装了。两个小时的高铁刚停下,张翠兰牵着江梨的手走出站点。走到门口突然有人喊道:“翠兰!”江梨循声望过去,对说话的人没印象,张翠兰道:“是你大舅。”江梨一共两个舅舅,张翠兰是家里老幺,老张家也算老来得女,对她很喜爱。两个哥哥自小对张翠兰也不错,唯独不通意张翠兰和江如海离婚。江梨很礼貌地打招呼:“舅舅。”张翠光诧异道:“阿梨都长这么大了!”“是啊舅舅。”张翠兰没吭声。“舅舅,你是来接我们的吗?”张翠光怅惘道:“对啊,翠兰,回家了。”张翠兰浑身一颤,抿了抿唇,依然没说话,她对这个哥哥心里有也气,这么多年也没想过找她回去,现在还好意思对她说欢迎回家。“先去家里坐坐还是去医院”“我去看我妈。”“好。”张翠光透过后视镜看了眼张翠兰,张了张嘴,欲言又止,半晌,缓缓开口:“阿梨在南城大学怎么样?”江梨不知道其中的绕绕弯弯,还是疏离又礼貌地回应道:“南城大学可好了。”“你表弟知道你考上南城大学后一直嚷嚷着要见你,说你是个大学霸!”江梨干笑两声,她总不能说高考时有人替她开挂吧。“那表弟很有眼光!”“哈哈哈,”张翠光大笑一声,“是啊,到时侯你们姐弟好好聊聊。”他心里想着,没想到小时侯腼腆害羞的小姑娘现在也变得能说会道、自信美丽,果然大城市的风水养人。张翠兰紧紧握住江梨的手。到了医院,三人下了车,直奔住院楼走去。走到电梯前,张翠莲突然停下脚步,看向张翠光,“有人在照顾妈吗?”“嗯,我媳妇在照顾。”“你让她出去,我和阿梨两个人见妈。”张翠光的目光落在张翠兰憔悴的脸上,点头答应。一层楼都静悄悄的。张翠兰握住江梨的手不自觉收紧,眼眶湿润,呢喃道:“阿梨,你说她会怪我这么多年不回来看她吗?”“不会。”老人单独一间病房。张翠兰脚步停了又停,害怕地不敢走进去,让好心理建设后才走进病房。“翠兰,是你回来了?”听到床上的人虚弱声音,张翠兰再也忍不住痛哭出声。“妈,是翠兰回来看你了!”“妈!”江梨看向病床,病床上的老人笑得很开心,颤颤巍巍伸出插记仪器的手。“翠兰,快到妈这里来。”“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姥姥抓住张翠兰的手,一喘一吸的呼吸困难,“不怪你,不怪你,你还愿意回来看我真好。”江梨走到病床另一侧,“姥姥。”姥姥浑浊的眼睛看向江梨,伸出另一只手握住她的手,“哎,姥姥也没什么好吃的留给你。”江梨笑道:“阿梨给姥姥带好吃的。”江梨和张家人的情感都不算深,接触最长时间大概就是张翠兰离婚回张家住的那段时间。可那个时侯她才小学,很多事都记不清了。江梨看向张翠兰,妈肯定有很多话对姥姥说,寻了个理由离开:“妈,你们先说说话,我去看看晚饭。”“好。”江梨走出病房,呼出一口气,百无聊赖地四处转转,转头碰见了也在楼下转转的张翠光。他看向江梨,“阿梨,你怎么出来了?”“妈在和姥姥说话。”张翠光有点紧张,“你们在南城过得怎么样?”“还可以,不愁吃不愁喝,我妈很努力。”张翠光看向她张了张嘴,无奈地叹息一口气。江梨实在好奇,又问:“舅舅,你是有什么话要说吗?”“我想拜托你,让你妈在淮北多住上一段时间,你姥姥很想念她,说不定天天看到她病就能好起来。”江梨沉思片刻,可这样张翠兰夹在中间很难抉择,一边是放心不下的女儿,另一边是多年未见的母亲。“你不通意吗?”“我要……”江梨的话没说完,身后突然响起一道声音:“翠光,妈的病情怎么样了?”江梨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僵了一瞬。是她的父亲——江如海。张翠光的目光落在江梨身上几秒又挪开,看向她身后的江如海,笑道:“还是老样子,咱妈的病情你一向知道的。”“要不我们就把妈转去北城如何,那边的医院肯定比淮北的医院厉害。”江如海距离江梨越来越近。张翠光冲江梨道:“阿梨,你父亲来了。”江如海直接愣住,看向刚刚一直没注意到的江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