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我在的,悠悠在这里呢。”
护士和医生试图靠近,想拿走那个已经发黄发旧的枕头,给她换上干净的。
她会爆发出惊人的力气,死死抱住枕头:
“别碰我的悠悠,走开!”
爸爸和外婆来看她,她也不怎么理会,只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着枕头喃喃自语。
“悠悠今天乖不乖?妈妈给你唱歌好不好?”
“悠悠,你看,外面的云,像不像你最爱吃的棉花糖?”
她偶尔会“清醒”片刻,能认出爸爸和外婆,但话题很快又会绕到我身上。
“淮明,悠悠是不是饿了?她怎么不说话?”
“妈,你看悠悠是不是瘦了?都怪我,没照顾好她……”
看着她这副模样,爸爸和外婆总是红着眼眶,仓皇逃离。
而我,始终飘在她身边。
看着她迟来的母爱,看着她把那个枕头当成我,倾注所有残存的温柔。
我的心被浸泡在温吞的盐水里,缓慢地疼着。
直到有一天,医院通知家属,妈妈的情绪相对稳定。
经过评估,可以尝试在监护人陪同下,进行短时间的“家庭环境暴露”治疗,希望能唤起她一些现实的记忆。
爸爸将她接回了那个曾经圆满的家。
妈妈抱着枕头,小心翼翼地走进家门,她的目光在家里环视一圈,最后,牢牢地锁定了那个冰箱。
她挣脱开外婆搀扶的手,一步一步,朝着冰箱走去。
妈妈停在冰箱前,伸出手,轻轻抚摸着金属门板,像是在抚摸我的脸颊。
她没有打开它。
只是转过身,对着怀里的枕头,露出一个温柔到令人心碎的笑容:
“悠悠,想不想吃雪糕?妈妈给你买,买你最爱吃的草莓味,好不好?”
第二天,家里的冰箱冷冻层,被爸爸清空了。
他不敢留下任何可能刺激到妈妈的东西。
但妈妈却开始执着于草莓雪糕。
她不再抱着枕头,而是要求爸爸或者外婆,每天都必须买一大堆草莓雪糕回来。
她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周围散落着各种品牌、各种包装的草莓雪糕。
她拿起一根,小心翼翼地撕开包装,声音甜得发腻:
“悠悠,来,张嘴,啊,妈妈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