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古筝小说>人生名言人生名言 > 第九章 离别非我意,难斗心魔生-高鹏的遗书(锥心)(第1页)

第九章 离别非我意,难斗心魔生-高鹏的遗书(锥心)(第1页)

我在心里暗暗埋下一粒种子:等到六年级毕业那天,一定要让朱玉贤知道我的反击。可当真升上六年级,那粒复仇的种子却被突如其来的成绩浇灌出了别的枝芽——我竟像一夜之间开了窍,所有科目的分数都窜到了最前面。连老师念我名字时的尾音,都多了三分温度。

但家里的空气还是老样子,父母翻看成绩单时,眉头依然蹙着。“现在考得好,不过是刚好站上了一个小土坡。”母亲把成绩单对折再对折,收进抽屉最深处,“你得一直站在坡顶,往后还有更高的山。要是半路掉下来,别说好大学,连谋生都得磕破膝盖——到时候,最对不起的可是我们熬干的心血。”

窗外的蝉鸣一阵高过一阵,我把那句溜到嘴边的“我考了第一名”又咽了回去。原来有些沉默,钢笔尖早就替我学会了。

我向来不辩解。

可不知从哪个清晨开始,一种炸裂般的疼痛在我头颅里扎了根。六年级的考场,空气中总是浮动着若有若无的铁锈味,像一枚生锈的旧钉子含在舌底。每当笔尖触及最后一道应用题的末尾,两侧太阳穴便突突地撞击起来——仿佛有把看不见的小锤,固执地、一遍遍地,叩问着一个被我遗落在时光里的誓言。

毕业前的最后一个春天,我靠着窗台,细数玉兰花瓣。当数到第六片时,一个念头如闪电般击中了我:若不能长得高过屋檐,此生便只能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那个春天,我俯身拾起所有凋零的花瓣,将它们一一抚平,慎重地夹进毕业纪念册的最后一页,像封存一个无人知晓的,关于高度的秘密。

说来也怪,自打六年级下半学期起,朱玉贤竟再没敢动过我一根手指头。兴许是她终于读懂了藏在我眼底的东西——那簇幽暗的火苗,冰冷又执拗,烧着与她势不两立的恨。

说实话,日子再难,身子的苦我倒是能咬牙扛下。我栖身的那间小屋,窄仄又潮湿,墙皮常年洇着水痕,空气里总浮着一股子霉烂的气味。入了冬,寒风像刀子,专从窗棂的破缝里钻进来,我蜷在薄被里,冻得上下牙直打架,一夜到天亮,身子都暖不过来。到了夏天,又闷热得像个蒸笼,蚊蝇嗡嗡地扰着,身上总被叮得尽是红肿的疙瘩,痒得钻心,常常整宿整宿合不上眼。

可比起这皮肉之苦,更难熬的,是心里那份无处安放的荒凉。最开始时,那种无孔不入的孤独,就像一张湿透的毡布,将我裹得严严实实,喘不过气。身边连个能说句体己话的人都没有,满腹的欢喜与委屈,到头来只能翻来覆去地讲给自己听。多少个深夜,我睁着眼,直直地望着天花板上斑驳的纹路,眼泪就那样悄无声息地淌下来,把枕头浸湿一片,冰凉地贴着脸颊,直到天明。

学校于我,是一座布满荆棘的牢笼。在那里,每一天都仿佛被无形的手拉得冗长而沉钝,每一秒都在无声地啃噬着我所剩无几的耐心。我像个孤魂,在这片望不见光的黑暗里,独自挣扎了整整两年。命运如同冰冷的铁链,将我紧紧捆缚,动弹不得,前路混沌,看不见出口。

两年,七百多个日夜,我无数次想要放弃,想头也不回地逃离这座令人窒息的城池。可现实是一堵没有缝隙的高墙,我撞不破,也绕不开。只能咬紧牙关,在仿佛永无尽头的煎熬中,一步一步,踩着看不见的刀刃往前挪。我等着,等一道也许永远不会来的天光。

直到那天,我顶着一留就是两年的光头,竟以出人意料的成绩,撞开了重点中学的大门。像是上天终于瞥见我这蝼蚁的挣扎,于心不忍,勉强为我推开一扇窄窗。

领到小学毕业照那天,我没有半点犹豫。拿起剪刀,先是将照片里那个表情木然的自己仔细剪下,然后抬手贴在了房间的顶棚上——我要让自己每天一睁眼,就看见那段被悬置的过去。接着,我找到朱玉贤那张脸,利落地剪下,转身走进屋后的茅房,把它牢牢贴在了坑位的木板上。在我心里,那个位置,才配得上她。

我至今也说不清,自己每一次最终没有对朱玉贤动手的原因究竟是什么。或许,真的只是因为骨子里的那份懦弱。

自从上了初中,每逢考试,我的头必定会准时地、钻心地痛起来。结果自然可想而知。而我越是害怕被责骂,那斥责的声音就越是如影随形,仿佛陷入了一个怎么都逃不掉的魔咒。用母亲的话说,我就是个“完蛋玩意儿”,一到关键时刻,准会掉链子。

那时的父亲,为了给我攒学费,也为了给爷爷挣医药费,像个被鞭子不停抽打的陀螺,成月成月地不着家,永远在高速旋转着,停不下来。我初二那年,这个旋转的陀螺终于因为过度的疲惫,在一次驾驶中戛然而止。车祸夺走了他,经过两天抢救,他还是走了。

父亲去世后,母亲好像也彻底变了一个人,像是心里某根支撑的弦绷断了。她成了另一个“朱玉贤”,情绪反复无常。有时会毫无缘由地冲我发脾气,摔打手边的东西,骂我,打我;有时,又会一个人瘫坐在那里,哭得肝肠寸断,仿佛整个世界都塌了。

两个月后,爷爷也没能撑过去。家里转眼就只剩下我们孤儿寡母。我开始厌恶这个世界,也再也听不得母亲那些锥心的话——她总说是爸爸为了我才累死的。可是,爸爸的离开,难道我就不心痛吗?

在经历了漫长而煎熬的挣扎之后,我终于被绝望淹没,做出一件近乎疯狂的冲动之事。可命运却仿佛有意戏弄我——就在那个关头,是李杰的爸爸出现,救下了我。

李叔叔知晓我的处境后,没有多说一句责备的话,反而默默伸出了援手。他不仅邀请妈妈去他家里做保姆,更为我们安排了一处新的容身之所。李杰一家人待我们母子格外宽厚,这份雪中送炭的恩情,我深深记在心里。

妈妈的状态似乎也因此缓和了一些,至少,她不再像从前那样轻易对我动手。可我心里清楚,有一个死结始终没有解开:她仍旧把我父亲的离世归咎于我。只要我的成绩稍有退步,或是一不小心犯了错,她那锋利如刀的指责便会再度袭来,一遍遍提醒我——“是你对不起你爸爸”。那些话,一句一句,不像言语,倒像一块块沉甸甸的石头,重重砸在我尚未结痂的心上。

于是我把全部的自己埋进学习里。身边的同学玩游戏、谈懵懂的恋爱,做着所有青春期该做的事;而我,却像一具被贴了符咒的僵尸,对周遭一切无动于衷。我妈,就是那个在我身后摇铃赶尸的人。

整个初中,我始终维持着令人瞩目的成绩。偶尔头痛欲裂时,朱玉贤的名字会不受控制地闪过脑海。而我总会狠狠在心底告诫自己:如果有一天,再次走上绝路,在那之前——我一定要先报复朱玉贤。

那段我一直期望却又深深畏惧的中考,终究还是来了。结果如一场早已预知的雨,湿透了我所有的侥幸——我考砸了。最终,我只能去读一所普通高中。报到那天,母亲的哭泣和埋怨像阴云一样压在我身后,我迈着沉重的步子,带着满心的不甘,走进了那所我将要度过三年时光的校园。

已完结热门小说推荐

最新标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