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五章 门环因雨惹铜绿-暗语传意（第1页）

推开病房门的刹那，她从门缝中瞥见小陶正趴在李英床边，双脚无意识地在地上划来划去，低声同李英说着什么。李英看起来精神不错，似乎已无大碍，李玉心中悬着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忽然，有人轻轻拍了下她的肩，回头一看，是李杰。他端着一碗粥，热气微微上升。

“哥哥已经没事了。这碗粥，你端给他吧，他说想喝皮蛋瘦肉粥。”李杰说着，把温热的粥碗递到李玉手中。

李玉接过那碗粥，竟有种接下圣旨般的郑重，一时有些无措。“让我端给他？你确定……这样好吗？”她仍忍不住向李杰确认，心里担心这会刺激到李英。

“嗯，一起进去，没关系。”李杰朝她轻轻点头，目光沉稳而肯定，示意她放心。

李玉只得深吸一口气，双手捧稳粥碗，放轻脚步走进病房。

“玉姐，你来了啊！”小陶热情地招呼道。

李玉含混地应了一声，没敢抬头看李英。她怕这一眼会刺激到他，更怕从他眼中再看到那份熟悉的冰冷。就在这时，一个低沉的声音突然钻进她的耳朵：

“我饿了，把粥端过来。”李英仍闭着眼，声音有些虚弱，却清晰得令人心惊。

李玉吓了一跳，猛地抬起头——竟真是他在同自己说话！她怯怯地点点头，心里七上八下地挨到床沿坐下，舀起一勺粥，小心翼翼递到他唇边。

李英睁开眼，目光清冷中带着倦意，可看向李玉时，却泛起一层罕见的柔和。他一口吞下那勺粥，动作自然得叫李玉几乎不敢相信。‘他愿意理我了？’她心中刚升起一丝窃喜，转瞬又被更大的恐慌淹没：‘他是不是……不记得之前那些事了？’

她一勺一勺地喂着，心里却反复呜咽：‘完了，完了，这下彻底完了。等他反应过来，我就死定了……’

李玉的视线小心地在李英脸上逡巡，却始终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此刻的李英于她，好似一尊威严的傩神，而自己，则成了在他面前无所遁形、战战兢兢的小鬼，仿佛他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魂飞魄散。

“看着我的眼睛。”

李英轻声命令道。语气却不似从前那般带着敌意，或许是伤后虚弱的缘故。

李玉知道躲不过了，只得慢慢抬眸，迎上他的目光。就在四目相对的刹那，她端碗的左手开始控制不住地轻颤，递出勺子的右手也抖得厉害。那勺粥在李英唇边晃来晃去，怎样都送不平稳。

李玉紧张地舔了舔嘴唇，舌尖迅速缩回，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心中绝望地默念：‘别抖了，求求你，别抖了……’却无济于事。

突然，李英抬起右手，稳稳握住她颤抖的手腕，将那一勺粥平稳送入口中。

接触到李英手的瞬间，李玉仿佛被一道细微的电流击中，整个人顿时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停滞了一刹。可李英并没有看她，不知何时，李杰和小陶也已经悄悄退出病房。也就在那一刻，她原本颤抖不休的双手，竟莫名地平复下来。

“我自己来吧。”

李英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来，明明入耳清晰，李玉的身体却迟迟无法回应。她的左手仍然紧紧扣住碗沿，右手更是僵在原地——尽管李英早已松开握勺的手指，她却仍死死攥着那只勺子，仿佛它是救命稻草。

一时间，两人就以这样古怪的姿势僵持着。起初李英眼中还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好奇，但转瞬即逝，只剩一片沉静的深黑。李玉心里慌得发颤，原本以为简单的喂粥任务，竟变得如此艰难，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想。

突然之间，她像是被什么惊醒似的，猛地站起身来，一下子缩回了双手。

病房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微妙气氛。李玉默立一旁，看着李英一口一口安静地将粥喝完。最后，他抬起头来，朝她露出了一个很轻很淡、却分明带着善意的笑容。

李玉的话语磕磕绊绊地从唇间挤出来：“你……你知不知道……就是那个……我究竟是谁，你明白吗？”她指尖发颤地指向自己的脸，睁大的眼睛里盛满不安与期待，紧紧盯着李英。

而李英几乎毫不犹豫地回答：“你一定是命运补偿给我的礼物。”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道惊雷，把李玉整个人击得粉碎。她猛地一颤，从心底涌出一股寒意，浑身发冷。她甚至觉得这间病房也变得阴森起来。李英是不是已经彻底活进了自己的梦里？天啊，她的一时冲动，怎么会酿成这样无法收拾的局面？

她不知道的是，更大的悲剧还在未来的拐角处等待。

李玉后悔得几乎要咬碎牙齿，她为什么要莫名其妙招惹这样一个“怪人”？为什么天真地以为能和他做朋友？又为什么自以为是地想要“感化”他？为什么……无数个“为什么”像失控的卫星，在她脑海中疯狂旋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