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二章 时光清浅处 一步一安然-绝望时刻又逢君（第2页）

“面来喽——”一声清亮的吆喝声破开了小面馆里嘈杂的人声，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蓦然惊醒了沉思中的李彩玉。

眼前，一碗热气腾腾的抻面被轻轻放下。乳白色的蒸汽袅袅上升，带着麦香与骨汤醇厚的气息扑面而来，瞬间包裹了她的感官。面条根根分明，安静地卧在浓白的高汤中，上头点缀着几片嫩绿的香菜、薄切的叉烧肉，中间还窝着一枚诱人的溏心蛋。李彩玉不自觉地吞咽了一下，只觉得胃里仿佛伸出了一只手。

她悄悄瞥了眼对面的李杰，对方只含笑示意她快动筷，眼神温和。她便再也顾不得什么仪态，抓起筷子便大口吃了起来。

她吃得狼吞虎咽，仿佛饿了三天三夜。面条滚烫，入口时烫得舌尖发麻，可她竟舍不得停下。吸溜吸溜的声音不绝于耳，她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鼻尖也微微见汗，整个人像是被这碗面注入了灵魂。不过片刻，碗已见了底，她竟意犹未尽地捧起碗，仰头喝尽了最后一滴面汤。

待她放下碗，抬起头的刹那，才看见李杰正目瞪口呆地望着她。他嘴里叼着吸管，却忘了吸入一口奶茶，表情像是目睹了什么不可思议的奇观。直到与李彩玉的目光相撞，他才猛地回神，慌忙吸了一大口奶茶，结果呛得连连咳嗽。

“服务员，”他一边轻咳一边朝厨房扬手，“再来两小碗。”

李彩玉连忙摆手，脸上浮起一丝赧然：“我真的吃不下了。”

“没关系，”李杰声音放得轻柔，“我们一起吃，我也有点饿了。”他说话时目光自然地掠过她的脸，最后不经意地扫过她依旧平坦的小腹。那一眼，快得像错觉，却裹着某种不言自明的体贴。

服务员端面上来时，眼神里藏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目光在李彩玉脸上多停了一瞬。李杰察觉到了，眉头一皱，声音里带着明显的不悦：“看什么看？我们好几天没正经吃饭了，有什么好看的？”

李彩玉的脸“唰”地红了，一直红到耳根。她平日里活泼开朗，何曾在男生面前这样失态过。她埋着头，一口气把面吃完，连汤都喝得干干净净，最后忍不住打了个响亮的饱嗝。那一刻，她真希望脚下能裂开一条缝，好让自己钻进去消失。

李杰轻轻笑出声来，那笑声里没有嘲讽，反而带着几分温柔：“喝点奶茶顺一顺就好了。”他的声音像一阵暖风，轻轻拂过她发烫的脸颊。

付完钱后，李杰又转向服务员，语气客气了许多：“可以借你们这里洗个脸吗？”

“里面请。”服务员倒是爽快，似乎早已将先前的不愉快抛在脑后，热心地指路。

李杰转向李彩玉，声音轻柔得像是在哄一个孩子：“先去洗把脸吧。”他的目光温暖而包容，让她慌乱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洗手间里，李彩玉抬头看向镜子，差点惊叫出声。镜中的自己脸上沾着不知从哪里蹭来的污渍，眼睛布满血丝，肿得像两个熟透的桃子，脸颊上甚至还挂着几道已经干涸的面汤痕迹，像极了哭花的脸。她简直无地自容，赶紧低头，掬起一捧捧清水，用力地搓洗着脸庞，仿佛这样就能洗去所有的尴尬和不堪。当她再次抬头时，水珠顺着她清秀的脸庞滑落，镜中的人终于恢复了往日的模样，只是眼角还带着一丝洗不去的羞涩。

李杰递来一张面巾纸。李彩玉接过，轻轻覆在鼻尖。一股淡雅的花香顷刻漫开，丝丝缕缕，若有似无地萦绕在呼吸之间——是那种叫作“心心相印”的纸巾，从前在学校里，她见过别的女孩用。她正恍惚地沉入这片刻的温柔，李杰却又递来一把木梳。

她迟疑地接过，一下、一下地梳过有些凌乱的发丝。梳齿擦过头皮，带来一阵微微的麻。她抬眼看镜中的自己：双颊绯红，如同晚霞烧透了半边天。羞愧像是有了实体，猛地窜上头顶，又随血液涌向四肢百骸。体温仿佛霎时升到三十七八度，她几乎想就此晕厥，假装不省人事，逃避这令人无措的一刻。

“真是……让你见笑了。”她低声说，始终不敢抬眼去看李杰，往日那份洒脱如侠女般的气度，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女儿家的羞赧与慌乱。

“诶呀！这算啥～”李杰朗声一笑，摆摆手，“我那些绿林里的兄弟姐妹，比你这夸张的多了去！”

这话让她微微一怔。他这是将她也视作了绿林中人？也罢，她暗自心想，若是无路可走，占山为王似乎……也不坏。

向店家道谢后，两人一同走了出去。李彩玉一路无话，只因为止不住地打嗝，心里又急又羞，恨不得把自己藏起来。她偷偷祈求：天啊，快停下吧，再这样下去，真是没脸活了。

最终仍是李杰先开了口，语气一如往常，仿佛能洞察所有：

“我看得出来，你一定受了许多委屈。”他侧头看她，目光清明，“是不是眼前也没找着出路？往后……有什么打算？”

这句话像一根针，轻轻刺破了她强撑的平静。李彩玉低下头，声音几乎听不见：“我也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