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绩单终于发下来了!李玉眯着眼睛从指缝里偷瞄——乖乖,班级前十果然有我李玉的大名!再往下扫,徐咏那家伙的名字果然像个跟屁虫似的,紧紧粘在我后头。可惜啊,这前后座的缘分,怕是要到此为止了。
果不其然,高二分科时,徐咏挥一挥衣袖,潇洒地投奔了文科阵营。整个年级就两个文科班,你猜怎么着?李英那个机灵鬼,明明也选了文科,却偏偏绕开了徐咏所在的班。这事儿我多年后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李英在背后悄悄动了手脚!知道真相的我,只能对着天空长叹一声:哎,我和这位“三八”却贴心的男闺蜜,还没做够同桌呢!
说起徐咏,这家伙有时候是挺“三八”的——女生之间传个小八卦,他总能第一时间竖起耳朵;谁有个小心事,他分析得头头是道,活脱脱一个“妇女之友”。可偏偏就是这样一个人,成了李玉最铁的男闺蜜。现在想想,以后课间再没人陪自己嗑瓜子聊八卦,还真有点小失落。
再看自己熟悉的那帮老校友:李杰这个理科学霸选择理科在情理之中;楚楚和冷冰也双双扎进理科班,神奇的是他们仨居然还分散在不同班级,真是巧他妈给巧开门——巧到家了!反倒是钟情、许静、陈佳她们,和徐咏凑到了一个文科班,天天热热闹闹的,快活似神仙。
至于李玉?嘿嘿,可不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嘛!不过现在的她可不是从前那个爱钻牛角尖的小姑娘了。她一边转着笔一边自我安慰:清净点也好,正好专心修炼。要是以后能考上佛学院,说不定还能混个得道高僧当当!这么一想,差点把自己逗乐了。可转念瞥见身旁的李英——得,这清修路上还得带个“活枷锁”,心里那点小得意顿时打了个对折。也罢也罢,人生哪有十全十美,带着枷锁修行,说不定还能练就一番绝世武功呢!
自从班主任换人,排座位就不再按成绩“论资排辈”了。可偏偏造化弄人,李玉还是没和李英坐成同桌。李英那句“你坐我旁边会影响我学习”,像根小刺似的扎在李玉心里拔不出来。李玉心里直嘀咕:难道是我长得有碍观瞻,污染了他老人家的视线?越想越憋屈,一肚子火气噌噌往上冒,恨不得当场化身喷火龙,对准李英“噗”地来上一口三昧真火,烧得他眉毛跳舞、满脸开花才解气。想到这儿,她嘴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狡黠的坏笑,仿佛已经看见李英顶着爆炸头在走廊上狂奔的滑稽样。
可玩笑归玩笑,一想到和徐咏、许静等好友分开,心里还是酸溜溜的不是滋味。这都过去一个月了,李玉心里那点离愁别绪非但没淡,反而像梅雨季节的湿衣裳,黏糊糊地贴在胸口甩不脱。正所谓华灯初上心难欢,隔壁班传来阵阵嬉闹,她却只觉得自己像颗被遗忘在角落的薄荷糖,慢慢被孤单浸得透凉。
某个风平浪静得像数学老师假发套一样的下午课间,许静蹦蹦跳跳地来找李玉。俩人扒着走廊栏杆咬耳朵,活像两棵在风中交头接耳的小向日葵。听着许静叽叽喳喳说起新班级的趣事,李玉捏着她软乎乎的手掌心,半是打趣半是羡慕地感叹:“还是你命好呀!这下跟钟情同班,岂不是天赐良缘?我看你俩以后绝对要携手考名校、毕业就结婚,再生个聪明娃——几年同窗变一家,这剧情放电视剧里都能演二十集!”
许静脸上飞起两朵红云,嘴上却偏要装模作样地抱怨:“好什么呀!现在上课偷吃薯片都得蹲桌子底下,打瞌睡时生怕流口水被他看见,连跟老师顶嘴都不敢了……你瞧我这一个月饿瘦了多少!”说着故意扯了扯突然变宽松的校服裤腰,可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早就背叛了她,简直像装了满天星的玻璃罐子,晃一晃全是叮叮当当的欢喜。
“哎哟,这岂不是双喜临门?”李玉促狭地用手在空气里画了道波浪线,“既白捡个苗条身段,又能假装文静学霸。我要是你,现在就去订做一面锦旗,写上感谢男神激励我重新做人挂教室后墙!”说完自己先憋不住笑,两个姑娘笑作一团,惊得窗台打盹的麻雀扑棱棱飞走了。
“去你的吧!”许静一巴掌轻拍在李玉胳膊上,撇嘴埋怨道,“我现在都快不认识自己了,有时候照镜子都得指着里头那人问一句:‘您哪位啊?’你说我这么个人,是不是特没劲?”她眼神飘忽地叹了口气,嘴唇抿成一条线,十根手指头绞在一起绕来绕去,好像在打结。
李玉心里咯噔一下——原来不只是自己偶尔迷糊,连身边最飒的闺蜜也会陷入这种“我是谁”的困惑。她按捺住涌上心头的共鸣,赶紧挤出轻松的语气安慰道:“哎呀,说不定人生本来就要做些情非得已的事嘛……就像庾澄庆那首老歌里唱的——”说着竟真哼起了《情非得已》的调子,脚尖还一点一点的。
“停停停,打住!”许静突然画风一转,眼睛唰地亮起来,“对了玉子!普高那个高鹏你熟吧?我可见过你们一块儿聊过天!”她瞬间切换成八卦模式,眉毛挑得老高。
“认识呀,算是朋友。人家可是学校的重点保护动物,学霸本霸,这次选科果断理科!”李玉语气平淡得像在报菜单,间隙还不忘坚持哼两句“难以忘记初次见你”
“哟,门儿清啊!看来挺熟?”许静凑近半步,眼睛眯成侦探状。
“嗯呐,不陌生!”李玉点点头,发梢随着动作轻晃。
“那他女朋友你认不认识?”许静乘胜追击,语速快得像连珠炮。
李玉的哼唱戛然而止,眼睛瞪得圆溜溜的,活像突然被按了暂停键的八音盒。“女、女朋友?他有这配置?没听他提起过啊!”
这时《梦中的婚礼》铃声很不识相地炸响,许静像受惊的兔子般跳起来往班级跑,边跑边回头喊:“下次再跟你说细节!”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留下李玉在原地张着嘴,满脑子都是“高鹏的女朋友”这枚深水炸弹。
高鹏这小子,说起来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小可怜虫”。他妈妈在李杰家当保姆,爹呢,前几年撒手人寰,留下母子俩相依为命。要说高鹏平时学习成绩其实不赖,偏偏就跟中了邪似的,一到关键考试就“现场崩盘”,不然重点高中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唉,命运就爱跟老实人开玩笑。
高二的日子,那叫一个兵荒马乱。几个死党连约个路边摊嗦粉的时间都快挤不出了,个个埋头苦读,恨不得把一天掰成48小时用。某个周六清早,李玉按生物钟醒来,迷迷瞪瞪打算抓李英去晨读——经过李杰房间时却猛地刹住脚:咦?那床上怎么鼓起个人形?不对啊,按李大少爷那雷打不动的自律人设,这点儿他早该在操场跑完三圈了才对!
李玉一个踉跄回身,脚尖蹭着地板退了半步,伸长脖子朝屋里探——好家伙,可不是李杰嘛!这位爷侧身蜷成一只熟虾,两腿间工工整整夹着两只抱枕,严丝合缝的,活像在举行什么神秘的平行仪式,那虔诚劲儿简直让人疑心他是不是在跟抱枕拜把子。
“李杰?!您老人家今儿是改行当卧佛啦?日头都晒屁股了怎么还没出门?”李玉吊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李杰慢吞吞地转过半张脸,眼底泛着青黑,眼神幽怨得能拧出二两水来。他“嘭”地一声把脸砸回枕头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像是被人掐着嗓子眼儿:“什么叫还没出门……我都回来快俩钟头了。”那声音黏糊糊的,裹着一层挥之不去的疲惫。
“啥情况啊你这是?”李玉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把。她三两步凑到床边,一把抓住李杰的胳膊,触手一片冰凉。“做噩梦了?发烧了?”说着就伸手去探他的额头,掌心下的皮肤倒是正常温度,只是微微有些潮湿。
李杰一个翻身平躺过来,双眼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上那盏旧吊灯,眼神涣散,仿佛魂魄已经抽离。他嘴唇翕动了几下,吐出一句堪比惊雷的话:“高鹏……快不行了。”
李玉瞬间觉得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猛地俯下身摇晃着他的胳膊:“这玩笑可开不得!你半夜偷吃毒蘑菇出现幻觉了?”可定睛一看,李杰眼圈通红,泪水在眼眶里拼命打转,鼻翼急促地翕动着,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兔子——这般情状若是装出来的,明年的奥斯卡小金人不颁给他,简直是天理难容。
“不是……到底啥情况?生病了?跟人干架了?还是被车撞了?”李玉一顿连珠炮似的发问,脑子里已经不受控制地上演了八百种狗血淋漓的剧情,每一种都让她心惊肉跳。
李杰双手撑着床垫,费力地把自己从柔软的陷阱里拔了出来。他慢吞吞地抽掉夹在两腿间的抱枕——那抱枕早已被他压得变了形,皱巴巴地瘫在床上——然后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带着千斤的重量。他的两条腿像是断了线的木偶,无力地晃荡到床边。他使劲眨巴着眼睛,试图把即将决堤的泪水逼回去,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着,像是咽下了无数难以言说的苦涩。终于,他抬起红肿的眼皮盯着李玉,嘴唇哆嗦了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石破天惊的话:
“那小子,喝农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