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彩玉顿了顿,像是用尽最后一点勇气,轻声说:“也许我真的是个扫把星,走到哪里,就在哪里挑起事端。”
话音落下的那一刻,仿佛有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将她整个人冻结。-50℃——她的心进入了彻底的冰封状态。
她不再看任何人的眼睛,只是默默地弯腰穿鞋。手指有些发抖,系鞋带的动作却异常固执,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仪式。门一开,她瘦弱的背影立刻融进了外面的光线里。
“小玉!小玉……你别走!”李杰焦急的喊声在身后响起,却没能绊住她的脚步。
“别理她!”李父威严的命令斩断了所有人的犹豫。
李杰似乎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了,最终只是拿起她的书包追到门口,低声说:“你的包……”
这最后的挽留也如此苍白无力。李彩玉的心像是被锋利的冰刃狠狠划过,尖锐的疼痛迅速蔓延,冻结了血液、呼吸、以及最后一丝奢望。她又一次亲手搅散了一个家的平静,就像她恐惧的那样。
她回过头,眼神决绝而冰冷,那一眼像是要把李杰、把这个曾给予她温暖又亲手收回的地方,彻底钉在记忆的耻辱柱上。她一把抓过书包,再一次转身离家出走——只不过这一次,是白天。阳光明亮得刺眼,却照不进她心底分毫。
此时此刻,她比任何时候都能理解那些选择结束生命的人。心里塞满了沉甸甸的绝望,眼睛看到的只有望不到边的黑暗,呼吸之间再也嗅不到一丝生机。天地如此宽广,世界如此热闹,可偏偏没有一寸愿意容她的角落。老天一次次给她希望,又一次次亲手掐灭,仿佛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被遗笑的错误。
也许她本就不应属于这个世界——一个本该站在死亡最前沿的人。这念头如毒藤般缠绕着她的心智,越收越紧,几乎要将最后一丝生机也勒断。她深深叹了一口气,那气息里满载着对这个令人厌烦的世界的最后告别。
就在此时,一阵尖锐的电话铃声突然刺入这片死寂。那声音像一把利刃,精准地切断了那根已经绷紧到极致的、通往死亡的神经。“嘣”的一声,断裂处猛地弹回,重重击打在大脑深处,刹那间仿佛将她的神智搅成一团混沌的浆糊。铃声持续不断,像是从书包深处挣扎着传出来的。
李彩玉麻木地将书包从肩上取下,搁在腿上,双手颤抖着打开翻找。眼泪和鼻涕无声地滴落,她也毫不在意,任凭它们砸进书包的内衬。在一片模糊的泪眼中,她触到了那只熟悉的手机——是李杰的。指尖传来的冰冷触感让她心脏微微一缩。她是真的不愿再给李杰添任何麻烦了,哪怕只是一丝一毫。虽有不舍,但她还是用力按下了关机键,仿佛同时切断了自己与这个世界最后的温情链接。
就在她把手机塞回夹层的刹那,指尖又触到一张挺括的纸币。抽出来一看,是一张折得整整齐齐的一百元钱。她顿时明白了,这一定是李杰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放进去的。一股酸楚涌上鼻腔,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忽然,一辆出租车减速停在了她身旁。车窗摇下,司机探出头,带着一种日常的、仿佛什么都不知道般的寻常语气问道:“打车吗?”
李彩玉怔了怔,用手背抹了一把脸。她迟疑片刻,最终还是背起书包,拉开车门低声说:
“去新新人类洗浴中心吧。”
她并不是想去洗涤身心,而是想去找冷冰——只有找到她,才能把这手机和这份沉甸甸的心意,完整地归还给李杰。
她刚走到门口,那扇玻璃门便“叮咚”一声被推开了。一位服务员笑盈盈地站在门内,热情洋溢地说道:“欢迎光临!”声音清亮,像是早已等候多时。
李彩玉微微一愣,随即礼貌地颔首回应:“哦,您好!我想找冷冰。”她的声音轻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忐忑。
服务员眼睛一亮,语气更加亲切:“你是昨天来的那个女孩儿吧?冷冰现在不在这儿,可能是在家。我给你打电话问问吧!”她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动作熟练又热情,仿佛李彩玉是熟客一般。
李彩玉脸颊微红,小声道:“那,麻烦你了。”她手指无意识地捏着衣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的,”服务员笑容不减,声音温软,“冷冰说你是她的好朋友呢。”这话让李彩玉心中微微一动。她暗想,冷冰一定与李杰交情匪浅,否则怎会将自己也称作“好朋友”?
电话很快接通了,服务员按下免提键,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冰冰,昨天和你一起来的那个女孩儿找你。”她的声音甜而不腻,像是裹了一层蜜。
电话那头传来冷冰干净利落的回应:“让她等一会儿吧,我马上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