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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此去梦经年 留下累累伤-梦里寻它千百度(第1页)

天刚蒙蒙亮,此起彼伏的鸡鸣便撕破了晨雾。李玉睁开眼,发现身旁的炕席已经空了,只余一道浅浅的压痕。转头看向炕梢——李杰的被子叠得方方正正,像块豆腐干。她慌忙起身,三两下把被子叠好,随手用皮筋扎起有些凌乱的头发。堂屋里静悄悄的,灶台冷着,八仙桌上还留着昨夜的水渍。她快步走到前院,朝着菜园方向喊:“姥姥!李杰!你们在里面么?”

“我们在房后呢!”李杰清亮的声音穿过晨雾。李玉小跑着绕到屋后,见姥姥和李杰正坐在小马扎上轻声交谈。晨光熹微中,姥姥银白的发丝泛着柔光,李杰看见她来,顺手从墙根又搬来个马扎递过去。那马扎的帆布面洗得发白,却干干净净。

“你们怎么都起这么早啊?”李玉接过马扎坐下,声音里还带着刚醒的慵懒。

“年纪大了,觉就像檐下的麻雀,扑棱几下就飞走了。”姥姥笑吟吟地搓着粗糙的手,目光却始终温柔地落在李玉身上。

“我是被公鸡叫醒的,没比你早多少。”李杰抬眼一笑,晨光在他年轻的眉眼间跳跃。

姥姥忽然抬手指向不远处:“玉呀,你还记得那棵大柳树么?”她的目光穿过薄雾,落在那棵垂丝袅袅的老树上,“你小时候总爱坐在树荫底下,让我给你编辫子。那时候你的头发啊,又细又软,总不肯老老实实听话……”

李玉顺着姥姥手指的方向望去,那棵离老墙不足半米的大柳树正静静伫立在清城的晨光里。虬曲的树干撑开一树葱茏,新生的柳叶泛着锃亮的绿光,宛若千万片细长的翡翠。修长的柳枝在微风中轻摇慢曳,在地上投下斑驳流动的影。恍惚间,她仿佛真的看见多年前的景象——一老一小坐在树荫下的小板凳上,姥姥苍老的手指在她发间穿梭,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她们身上洒下细碎的金芒。那画面遥远得如同隔世,却又清晰得触手可及。

“姥姥,您再给我梳一次头发吧!”李玉挽住姥姥枯瘦的胳膊,声音里带着儿时撒娇的甜糯。

“好好好。”姥姥笑得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颤巍巍地站起身,“我去屋里拿木梳。”

“那我把小板凳搬到树下去。”李玉也跟着起身,和李杰一起,抱着三个泛着岁月包浆的小板凳,踩着松软的泥土走向老柳树。

姥姥坐在树下的身影被光影勾勒得格外安详,她手里轻轻握着一把木梳,那梳子已被摩挲得温润光滑。梳齿缓缓没入李玉乌黑的长发,一下,又一下,带着某种古老的韵律。李杰悄悄举起手机,将这一刻定格成永恒。

“玉啊,”姥姥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哼唱古老的童谣,“姥姥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

李玉感受着梳子划过发丝的触感,像是被时光温柔地抚摸。“姥姥,我肯定要回来看您的。只是……”她顿了顿,声音轻了几分,“我想活个明白,想知道我的身世。”

梳子在空中微微一滞,姥姥深深吸了口气,那气息里带着泥土和岁月的味道。李玉不敢回头,生怕看见姥姥眼中那些深埋的秘密。她顺手从地上拾起一根细小的枯枝,在松软的泥土地上画着一个又一个圈圈,像是要圈住流逝的时光,又像是要解开某个无解的谜题。

李杰是个有眼色的,见祖孙二人之间涌动着一种难以插足的亲昵与凝重,便极识趣地站起身来,拍了拍裤子上并不存在的尘土,语气轻松地找了个借口:“这园子瞧着挺有意思,我去里头转转,看看都种了些什么好花草。”说着,便举步绕过她们,朝着后园更深处的葱茏走去,将一方静谧的空间留给了这对祖孙。

四下里只剩下梳子划过发丝的细微声响,李玉依旧背对着姥姥,目光落在身前那片被树枝无意划拉的泥土地上。沉默了片刻,她轻声开口,声音里带着一种不催促的坚持:“姥姥,如果您今天不想说,我就不问了。不过,”她顿了顿,“我下次来,可能还是要问您同样的问题。”

姥姥的手没有停,那木梳带着岁月的温润,一下一下,顺着女孩乌黑的发丝滑下。闻言,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里缠绕着太多过往的烟云。“哎……”她终于开口,声音苍老却清晰,“姥姥年纪大了,这把老骨头,也不知道还能撑几个春秋。有些秘密,烂在心里一辈子,临了临了,反倒怕把它们带进土里了。既然你今天问到了这里,也许,就是该让你知道的时候了。”

她的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复杂的笑意,像是忆起了某种极遥远的苦涩,又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缓缓抬起头,浑浊却依旧清亮的眼睛凝望着上方树枝,目光仿佛穿透了层层阻隔,回到了许多年前。她就那样凝望了许久,才慢慢闭上眼睛,眉心微蹙,沉浸在翻涌的回忆里。过了一会儿,她低下头,重新睁开眼睛,目光落在李玉专注的侧影上,语气变得异常郑重:“玉儿,你命大,你不是一般的孩子,你是从阎王爷手指缝里硬生生逃出来的。”

听到这话,李玉捏着树枝的手微微一颤,那根一直在地上划拉的树枝终于被她松开,滚落在一旁。她没有回头,但重重地点了点头,肩膀似乎不易察觉地绷紧了一些,像是在无声地确认着一个她早已感知却从未被证实的事实。

姥姥不再看她,目光投向虚无处,仿佛在对着那段尘封的岁月诉说。她手里梳头的动作未停,依旧那么缓慢,那么轻柔,伴着那悠长而沧桑的语调,将一桩被时光掩埋的往事,缓缓铺陈开来。

姥姥这辈子共育了三个孩子,妈妈是她最小的女儿。提起那段往事,姥姥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家的故事,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岁月的砂纸早已将那些尖锐的痛楚打磨圆润,只剩下一把温润而沧桑的嗓音。

“你大舅啊,”她慢慢地说,“十六岁就辍了学,跟着你姥爷去生产队挣工分。那孩子,肩膀还单薄着呢。”她的目光穿过时光,仿佛又看见那个瘦高少年的背影。

那是秋收后的一天,父子俩正在粮仓里清点粮食。谁也没想到,年久失修的粮仓会突然坍塌。轰隆一声巨响,连同姥姥的半边天,一起塌了下去。

“你大舅上面还有个姐姐,”姥姥继续道,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褪色的袖口,“虽说家里穷,可你姥爷最疼这个闺女,从不让她干重活。她的手啊,细得像葱白。”

姥爷和大舅走后,家里的顶梁柱倒了。那个曾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女儿,默默接过了弟弟的担子,走进了生产队。

“你大姨生得好看,细皮嫩肉的,在人群里格外显眼。”姥姥的眼神恍惚了一下,“生产队队长的儿子一眼就相中了她。”

那之后,大姨的工分本上的数字莫名其妙地往上涨,干的活却一天比一天少。村里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姥姥心里明镜似的,却只能装糊涂。

“人啊,都是命。”姥姥轻轻叹息,那叹息轻得像一片落叶。

后来发生的事,成了姥姥心里永远解不开的结——大女儿和那个青年一起消失了,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我找遍了所有能找的地方,”姥姥说,声音依然平静,只有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当时的绝望,“眼泪都快流干了。”

几年后,妈妈出嫁了,陆续生下了两个女儿。就在李玉出生的那个冬天,姥姥上山砍柴,经过一个荒废的山洞时,听见了微弱的啼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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