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刚蒙蒙亮,王小花就来敲我家的门。我揉着眼睛打开门,看到他怀里抱着一个小布包,眼圈发黑,显然一夜没睡好。
林子哥,我找到了一些外公的东西。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兴奋,我想带它们上山。
我让他进屋,他小心翼翼地把布包放在桌上,解开后露出一个褪色的红布包和一把锈迹斑斑的小药锄。
这是。。。我伸手想摸那把药锄,王小花却突然抓住我的手腕。
别碰!他紧张地说,这些东西。。。有外公的记忆。
我不解地看着他。王小花深吸一口气,像是在鼓起勇气:昨晚我娘把这些交给我。她说。。。说外公当年上山是为了给我采药。
娘说,我满月那天突然没了呼吸,是外公及时赶回来,把药交给了我娘。王小花的眼泪滴在红布包上,这包里就是剩下的回魂草。。。我一直靠它活到现在。
原来,王小花出生时差点夭折,村里的接生婆都说活不过满月。张老三是方圆百里最好的采药人,他知道老鸦岭深处有一种叫回魂草的珍稀药材,据说能救回濒死的婴孩,上山找了大半月才找到一株带回来。
那年冬天特别冷,王小花抚摸着红布包,外公不顾大雪封山,执意要再去找回魂草。他。。。再也没回来。
我看着他颤抖的手指,突然注意到他左手腕上有一道淡得几乎看不见的疤痕。
我这才明白为什么王小花总是病恹恹的,却又奇迹般地一次次挺过来。
林子哥,我想去外公。。。离开的地方看看。王小花抬起头,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我觉得,他一直在等我。
晨雾还未散尽,我们俩就悄悄出了村。这次没有叫其他伙伴,只有我们两个,沿着昨天的路再次向老鸦岭进发。
山里的早晨格外安静,只有早起的鸟儿偶尔发出几声啼叫。露水打湿了我们的裤腿,凉丝丝的。王小花走在前面,手里紧握着那把旧药锄,像是握着什么珍宝。
你怎么知道该往哪走?我小声问。
王小花停下脚步,闭上眼睛:我能感觉到。。。他在叫我。
我们偏离了昨天的小路,钻进了一片更为茂密的林子。树枝刮蹭着我们的衣服,发出沙沙的响声。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王小花突然在一处陡坡前停下。
就是这里。他声音发抖。
那是个被灌木半掩着的陡坡,坡下黑黝黝的看不清底。王小花蹲下身,轻轻拨开灌木,露出一个已经风化的小布条——和昨天那个穿棉袄男人身上的一模一样。
外公就是从这里。。。王小花的话没说完,突然身体一僵,手里的药锄一声掉在地上。
小花?我赶紧扶住他,却发现他双眼发直,像是看到了什么我看不见的东西。
不。。。不要。。。外公!他突然尖叫起来,双手在空中乱抓,仿佛要拉住什么。
我死死抱住他,生怕他跌下陡坡。王小花的身体剧烈颤抖着,嘴里不停喊着,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掉。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平静下来,浑身被汗水浸透,脸色白得像纸。
你看到什么了?我紧张地问。
王小花喘着气,眼神涣散:外公。。。我看到他摔下去的那一刻。。。他手里还抓着那株回魂草。。。他喊了我的名字。。。
原来,当王小花碰到那把药锄时,突然进入了张老三的记忆,亲眼目睹了二十年前那悲惨的一幕:大雪纷飞中,张老三艰难地攀爬在陡峭的山崖上,终于在一处石缝中发现了那株传说中的回魂草。就在他采下草药准备返回时,脚下一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