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十章（第1页）

从山崖回去后的顾呈予彻底变了。他依旧准时出现在办公室，批阅文件，签署合同，参与会议。与卫兰雪的婚礼筹备也在按部就班地进行，婚纱照、场地布置、宾客名单……一切都在专业团队的操持下井然有序。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他不一样了。他变得异常沉默，常常在处理公务时，握着笔，对着摊开的文件长久地出神。目光总是没有焦点，像是落在了某个遥不可及的地方。那些被他刻意压封存起来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冲破所有心防，疯狂地吞噬着他。他想起很多年前，在异国他乡那个寒冷得能冻裂骨头的冬夜。他们蜷缩在廉价出租屋那张吱呀作响的旧床上，相互依偎取暖。两个人靠得那么近，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白露曦把那床已经有些发硬的薄被子，大部分都裹在他身上。自己只搭着一个被角，倔强地对他说：“我不冷，你盖好就行。”他想起自己有一次病得厉害，高烧不退，迷迷糊糊地问自己是不是要死了，让白露曦别管他了。但白露曦拿着千辛万苦弄来的退烧药，固执地用那双布满裂口和冻疮的手，小心翼翼地捧着温水，将药片喂到他唇边。他又想起白露曦第一次认真地教他创业。她用捡来的广告单背面，用一支快没水的圆珠笔，耐心地涂画。教他如何分析成本，如何抓住对方话里的漏洞。她将自己在底层摸爬滚打领悟到的经验，毫无保留地倾囊相授，眼里全是期盼。这些画面，曾是顾呈予黑暗岁月里唯一的温暖和光亮。也是他拼了命也想出人头地的最大动力。他曾发誓要让她过上好日子，要让她再也不用受苦。可如今，当他真的站在了曾经最渴望的位置时，却亲手将她推入了深渊。越是温暖的回忆越是锋利，一刀一刀，凌迟着他早已千疮百孔的心。“呈予？”卫兰雪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将顾呈予从回忆的漩涡中拉扯出来。她不知何时走了进来，挽住他的手臂，力道有些紧。“婚礼的流程方案送来了，司仪希望我们再最后确认一遍。还有，婚纱照的成品已经送到了，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一起看看？”她脸上挂着甜美的容，眼底却透露出急切和委屈。顾呈予的变化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都怪白露曦那个女人，还是那么阴魂不散。她本以为，自己足够温柔，足够体贴，已经取代了白露曦在顾呈予心中的位置。可现在，顾呈予的心又到了白露曦身上，甚至比之前更在乎。卫兰雪只能这样，用各种与婚礼相关的琐事来提醒顾呈予。试图将顾呈予的注意力转移到她的身上。“这些事，你喜欢就好。”顾呈予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声音里带着浓重的疲惫。他象征性地拍了拍卫兰雪挽住自己的手，算是安抚。目光却再一次不受控地游离。婚礼？他已经对此没有一丝期待了。卫兰雪看着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把不满压了下去。继而换上更柔和的语调：“呈予，我知道你最近忙，但我们的婚礼没几天了。爸爸昨天还问起，说有些细节要和你当面确定。”她想靠搬出自己父亲来施压。顾呈予只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没有更多回应。就在顾呈予这几天饱受回忆煎熬的时候，他的心腹终于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顾总，找到白小姐了，人在港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