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庆见丁春秋识相的退下,这才转向棋局。
凝神观察棋局,然后抬手捏着一枚黑子,只是他的手指微微颤抖,指尖的薄茧蹭过棋子表面。
这珍珑棋局的局势在他眼中渐渐扭曲,黑白棋子仿佛化作了当年追杀他的仇敌,正张牙舞爪地朝他扑来。
他本是大理前太子,因宫廷政变落得身体残疾,半生都在仇恨与隐忍中度过。
此刻面对珍珑棋局,那些被他强行压制,不愿回忆的过往,竟顺着棋路汹涌而出。
宫变时巨大的火光、追杀者的狞笑、自己断腿的痛,还有天龙寺外那一夜……以及这些年在江湖中忍辱负重的屈辱……
一幕幕画面在他脑海中盘旋,让他呼吸愈发急促,握着棋子的手也越来越紧,指节泛白如骨。
苏星河见他神色不对,眉头微蹙,正欲开口提醒,却被丁春秋抢先一步。
丁春秋晃着羽扇,冷不丁出现在段延庆身旁,声音带着刻意放大的嘲讽:“段延庆,你这是怎么?
这棋局还未开始,你就被难住了?
也是,你如今不过是个残废,能活到现在已是侥幸,哪还有本事破解这如此精妙的棋局?
依本老仙看,你还是早些认输,免得等会儿被棋局逼得走投无路,丢了四大恶人的脸面。”
这番话如同一把尖刀,精准刺中段延庆的痛处。
他猛地抬头,眼中布满血丝,死死盯着丁春秋,却因为棋局影响,口不能言,只能发出“嗬嗬”的嘶哑声。
丁春秋见状,嘴角笑意更浓,继续煽风点火:“你以为苏星河真的想让你下棋?他不过是没找到更好的人选罢了。
如今大秦太子在此,人家身份尊贵、实力超群,你跟他比,连提鞋都不配。
与其在这里丢人现眼,不如……”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段延庆的断腿,“……找个地方了断,也省得在世上受苦。”
“嗬……嗬……”
段延庆的胸膛剧烈起伏,丁春秋的话与棋局引发的心魔交织在一起,让他彻底陷入绝望。
他看着棋盘上被白子层层包围的黑子,仿佛看到了自己的人生。
无论如何挣扎,终究逃不过失败的结局。既然如此,倒不如一了百了,至少能保留最后一丝尊严。
这般念头一旦生根,便如疯草般疯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