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庆堂里暖炉炭火正旺,众人神色各异,但目光都汇聚在贾赦身上,贾赦也不怕她们看,大剌剌地就坐在了蒹葭旁边。
两人四目相对,都迸发出同样意味不明的精光,似乎有火花在空中噼叭作响。
贾母这是真怕二人在这起了龃龉,一个是混不吝,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真打起来,她这荣庆堂怕是要重新翻修了。
贾母刚要说句话打破僵局。
贾赦却突然从袖中摸出个暗纹锦盒,“啪”地放在林蒹葭与黛玉面前的桌几上,动作干脆利落,带着股不容置喙的语气:“第一次见你们,没别的拿得出手,这两块玉你们收着,算大舅舅的见面礼。”
满室目光瞬间聚在锦盒上,贾母显然没料到贾赦会突然来这么一出。
王夫人垂着头,手中转着佛珠,脸色却阴沉得可怕。
薛姨妈手里的蜜蜡手钏转得飞快,眼神却不敢往锦盒上落。
三春凑在角落,好奇得直探头。
唯有邢夫人,坐直了身子,眼底悄悄亮了,这是她丈夫送的礼,不管旁人如何,她先有了底气,永远下垂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林蒹葭还不客气伸手掀开锦盒,暗红绒布上,两块玉佩赫然在目。
右边那块翡翠,与黛玉在无锡“玉宝斋”看见的那块秋水长天几乎一般无二,只是把件质地细腻数倍,落霞孤鹜纹雕得更灵动,绯色瑕斑似要从玉上飘下来。
左边是块墨色冷玉,通体凝墨却泛着细润光泽,一道金线横贯其中,宛若金龙蓄势,冷冽中透着贵气,哪怕前世见惯奇珍的蒹葭,指尖触到冷玉的微凉时,眼底也难得露出几分真切的喜欢。
“这块落霞孤鹜……大舅舅……”黛玉捧着翡翠玉,很是惊喜,继而对贾赦这个大舅舅的印象又好几分。
黛玉目下无尘,对于身外之物向来不在意,但那块落霞孤鹜、秋水长天,她是真心喜爱,高兴的同时也下意识看向林蒹葭。
“大舅舅给的,就拿着。”林蒹葭没半分推拒,指尖摩挲着墨玉上的金线,语气坦然,“咱们是大舅舅的外甥女,这玉,咱们受得起。”
她说着,将墨玉攥在手心,冷玉的触感让她更清醒,礼她收,但之前开角门、怠慢她们的账,她可没忘。
贾赦见她不扭捏,嘴角勾起抹笑:“还是蒹葭爽快!不像有些人,拿着架子,连点实在东西都舍不得给。”
这话明着是说给旁人听,目光却扫过贾母与王夫人,带着几分嘲讽。
众人的反应变化万千,贾母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张了张嘴想辩解,却没找到话头。
王夫人头垂得更低,努力缩小存在感,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林蒹葭再提开角门的事。
薛姨妈更是局促地挪了挪身子,手里的手钏差点掉在地上,她已经开始后悔来凑这个吓人的热闹了…。。
唯有邢夫人,腰杆挺得更直了。她瞥了眼王夫人的窘迫,又看了看薛姨妈的局促,嘴角悄悄勾起抹浅淡的笑意。
往常府里总觉得她性子软、没分量,可今天,是她丈夫贾赦给外甥女送了这般贵重的礼,比通灵宝玉都不差的稀世珍品,这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