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夫人气若游丝,却带上一丝活气:“嗯……舒坦多了……像把闷着的盖子……掀开了条缝儿……”
白芷手上动作不停,声音温和:“老夫人感觉舒坦便好。气血初通,还需缓缓调养,切忌心急。”
陆氏坐在一旁,紧蹙的眉头终于松了些许:“母亲能说句话,真是菩萨保佑!”
白芷写下新药方,吹干墨迹,递给身旁的丫鬟道:“药方已写清用法,若有不适,遣人来知会一声便是。”
袁老夫人在榻上轻咳两声,陆夫人抬眼看向她,语气依旧温和随口问道:
“日日劳你奔波,听口音,白姑娘像是京城人士?家中除了行医,可还有别的亲眷?”
白芷动作微不可察地一顿,声音平静:“回夫人,民女家中世代行医,父母在堂,并无兄弟。”
陆夫人点头,语气温和:“原是独女,难怪要你抛头露面,也是不易。辛苦白姑娘了,明日还请早些过来。”
白芷福身应下,提着药箱,沿着来路沉默离去。初春的风掠过庭院,带着一丝尚未散尽的寒意,也拂动了道旁几株晚开的玉兰,花瓣悠悠飘落。
刚穿过一道月洞门,前方回廊转角处,蓦然转出一抹颀长挺拔的身影。
正是谢珩。
他似是刚从外面回来,仍穿着墨色暗纹锦袍,步履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势。廊下的光线落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俊美,却也更显疏离。
引路婆子慌忙停下,躬身退到一旁,大气不敢出。
白芷的心下意识地一紧,也立刻垂首侧身,福了一礼,让开道路。帷帽的薄纱将她所有的神情都隔绝在内,只余一个沉默而恭顺的身影。
谢珩的脚步在她面前略缓,目光甚至没有真正落在她身上,只是随意地一扫,如同掠过一件摆设。他的声音响起,不高,却带着天然的压迫感,在这寂静的廊下格外清晰。
“祖母情况如何?”
语气平淡,没有半分寒暄,是纯粹的上位者对下属办事效率的询问。
白芷微微吸了口气,维持着垂首的姿势,声音透过面纱,清晰而恭谨:“回世子爷,老夫人脉象已渐趋平稳,痰浊渐化,今日行针后,言谈较昨日更为清晰。只需按时服药,安心静养,假以时日,必能大好。”
她的话言简意赅,只陈述病情,不带任何多余情绪。
谢珩听罢,只从喉间逸出一声低沉的“嗯”,算是知晓。他甚至没有再看她一眼,便抬步从她身侧径直走过,衣袂带起一阵微小的风,拂动了白芷的裙摆。
那风里,似乎都带着他身上那种清冽又漠然的气息。
直到他的脚步声远去,消失在回廊深处,引路的婆子才松了口气,小心翼翼地提醒:“白姑娘,走吧。”
白芷直起身,最后望了一眼那空无一人的廊角,心中并无波澜,只有一丝完成任务后的轻松。于她而言,这位世子爷与这府中的玉兰、假山并无不同,皆是需要小心避让、不可触及的存在。
更新时间:2025-11-2009:38: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