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鸣元年的春天,似乎比往年来得更早些。冰雪消融,万物复苏,京城街头的柳树抽出了嫩绿的新芽,百姓们脸上也多了几分轻松的笑容。新帝登基,改元易帜,总归是带来了新的气象和希望。尤其是女帝凤清夜登基后颁布的几道惠民新政——减免部分赋税、鼓励垦荒、严惩贪腐,更是让底层民众感受到了一丝切实的好处。
然而,金碧辉煌的皇宫深处,御书房内的气氛却与窗外的春意格格不入。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墨香与压抑感。凤清夜,如今已是天凤国名副其实的主宰者——凤帝,正端坐在宽大的紫檀木御案之后。她已换下了登基大典时那身沉重繁复的衮服,穿着一身较为轻便的明黄色常服,但眉宇间的威仪却愈发深重。案头上,奏章依旧堆积如山,只是内容已从之前的权力斗争,逐渐转向了实实在在的国政民生。
“陛下,江南漕运疏浚的款项,户部已初步核算完毕,这是细则,请陛下过目。”新任的户部尚书,一位因清廉能干而被破格提拔的寒门官员,恭敬地呈上一本奏折。
凤清夜接过,快速浏览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和条款。她的目光锐利,不时提出疑问:“此处人工费用为何比预算高出两成?可是中间环节有冗余?还有这石料采购,为何指定江南李氏工坊?朕记得,湖州亦有优质石场,价格似乎更为公允。”
户部尚书额头微微见汗,连忙解释:“回陛下,人工费用是因今春劳力紧张,略有上浮。至于石料……李氏工坊是百年老号,工艺确有保障。”
“工艺保障,不应成为垄断的理由。”凤清夜放下奏折,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传朕旨意,漕工工钱按市价公允给付,不得克扣,亦不得虚报。石料采购,引入湖州石场竞标,价低质优者得。朕要的,是效率,是实惠,而非某些人的盘中餐。”
“臣……遵旨!”户部尚书心中一凛,深知这位女帝眼光毒辣,绝非可欺之主,连忙躬身领命。
处理完几项紧要政务,凤清夜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登基不过月余,她已深深体会到执掌一个庞大帝国的艰辛。每日面对数不清的奏章、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还有那些表面恭顺、实则各怀心思的臣子,需要耗费的心力,远比在战场上厮杀更为巨大。
“陛下,喝口参茶歇息片刻吧。”流萤如今已是宫内女官之首,依旧贴身伺候,她细心地将一杯温度适中的参茶放在案角。
凤清夜端起茶盏,却没有立刻饮用,而是望向窗外。春光明媚,却照不进她眼底的深沉。登基大典那日极西之地一闪而逝的紫黑色异象,如同一根刺,始终扎在她心头。墨影已派出手下最得力的暗卫前往探查,但西域万里之遥,消息传回尚需时日。
“靖南王那边,近日可还安分?”她看似随意地问道。
流萤低声道:“据探子回报,靖南王自陛下登基后,便称病不出,其麾下狼骑也已退回日常驻防地。表面看来,确是安分了不少。不过……王府内那些术士,并未离开,反而活动似乎更加隐秘了。”
“称病?”凤清夜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这病,倒是来得巧。继续盯着,一刻也不能放松。另外,楚将军整顿京营,进展如何?”
“楚将军雷厉风行,已撤换了不少庸碌之辈,提拔了一批有真才实学的将领,京营气象为之一新。只是……难免触动了一些旧有势力的利益,暗地里有些怨言。”
“有怨言是正常的。”凤清夜并不意外,“只要不误大事,随他们去。楚凌风此人,虽野心不小,但能力卓绝,且目前与朕目标一致,可用。但要时刻提醒他,朕要的是一把听话的利剑,而非一匹脱缰的野马。”
“奴婢明白。”流萤点头应下。
这时,一名小太监在门外低声禀报:“陛下,墨影大人求见。”
“宣。”
墨影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御书房内,即便在明亮的白日,他周身也仿佛笼罩着一层化不开的阴影。
“查得如何?”凤清夜直接问道,她心知墨影此时前来,必有要事。
墨影的声音依旧冰冷简洁:“西域传来消息。极西之地,确有异常。数月前开始,位于死亡沙海边缘的几个小部落陆续消失,并非迁徙,而是……整个部落连同帐篷、牲畜,仿佛被从地面上抹去,只留下诡异的焦黑痕迹。当地牧民传言,是‘黑风’作祟,但据我们的人近距离查探,那痕迹……带有强烈的邪术气息,与焚焰教类似,但更为古老暴戾。”
他顿了顿,补充道:“此外,我们的人在沙海外围,发现了一些奇怪的足迹,非人非兽,且空气中残留着微弱的空间波动痕迹。似乎……有什么东西,从封印薄弱处渗透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