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座金身,是名副其实的金身,被所处地界的世俗王朝,派遣专门封诰山水神灵的诏神司官员亲临一方山水,建造山神庙督造府,派遣一方游民修建山神庙,同时在庙中打造出完整的山神金身。
山神的另一座“金身”,则是说即将正式成为世俗王朝中一方山水正神的那个魂魄,需要忍受“形销骨立”的痛苦,以凡人之魂魄,承受一方山水气运,将一方山水气运,缓缓容纳在魂魄每一处。
而那人魂魄,则需要被“开窍”、“削肉”,削削减减,最后约莫只能剩下最初的三成重量。
欲成山水神灵之人魂,三分自身魂魄,七分山水气运。
一旦形销骨立,从此以后,那人气数,便与那方山水同气连枝。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这种魂魄之疼,好似那千刀万剐在心窝子上,将心切割为一片一片,如同凌迟。
且魂魄止疼,直击内心,比那肉身之疼,还要痛上千百倍,教人永生难忘。
所以世间大多数受到世俗王朝封诰的山水正神,生前多是武将出身。
文官也有,只是对其人心智要求之高,堪比圣人。
这也是王若依生前分明是个满身书卷气的文弱女子,最后却能成为扶桑王朝裁光山山神,让世人感到惊讶的地方了。
通过这种方式成为一方山水神灵,便处于世俗王朝“编制内”,名正言顺,而且能够被天官掌握的百仙谱记录在册,生前与死后种种功德,都会在日后大道可期之时,被掌管凡间神灵的天官,作为参考。
参考那凡间神灵,究竟是否有资格,荣登仙界,成就一方大造化,晋升真神。
这也是裁光山那位山神娘娘,为何会对李子衿说出那句“你我皆是修行中人”的原因所在。
凡人,炼气士,山水神灵,草木精魅,花鸟鱼虫,飞禽走兽。
世间万物,有一个算一个,皆是大道之下的蝼蚁,仰望苍天,欲攀高处。
而在冥冥之中,掌握万物命数的天道也好,那个漠视苍生,掌管凡间神灵登天之路的天官也罢。
它们只是高高在上,以居高临下的姿态,冷眼看待人间。
一如那山神庙中,冷眼看待一个外乡少年的人们。
在天道眼里,你我皆是“外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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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衫翠剑,腰悬玉牌,手提酒葫芦,肩上站着个喜欢玩火的苍白纸人。
月色里,少年登山。
站在半山腰处,李子衿不止一次回过头看。
想起去年春天,还在逃亡之时,曾在一座无名山巅,回望云霞山一眼。
好像故人与故事,都在那一回眸之后,留在了昨天。
时过境迁,入境培元境的少年,看待昨日的自己,似乎一直都如登山一般。
步步攀高,偶尔回头,身后风景仿佛从未变过,变的只是自己的心境而已。
回想起自己那些登山的场景,起初陪在身边的人是苏斛,后来陪在身边的人是红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