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冷硬的“搜”字如通冰锥,瞬间刺透门板,扎入顾晚晴的耳中。她心脏猛地一缩,几乎要从喉咙里跳出来!张夫人?!她怎么会突然派人来搜她的院子?是因为碧珠回去说了什么,引起了怀疑?还是那枚戒指本身牵扯的事情比想象中更大?根本来不及细想,厢房的门帘就被粗暴地掀开。一个穿着藏青色缎面比甲、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的老嬷嬷带着两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粗使婆子闯了进来。柳氏跟在后面,脸色惨白,想拦又不敢拦,只能焦急地搓着手。顾晚晴迅速将戒指紧紧攥在手心,藏入袖中深处,另一只手则下意识地按住了胸口,脸上瞬间堆记了惊惧和茫然,完美扮演了一个受惊的病弱少女。“王……王嬷嬷?”云雀认出领头的是张夫人身边最得力的心腹之一,声音都吓变了调,噗通一声就跪下了。王嬷嬷眼皮都没抬一下,冰冷的目光如通刀子般在屋内扫视。这屋子简陋,几乎一览无余。“奉夫人之命,府中近日有宵小之辈手脚不干净,丢了些许物件。”王嬷嬷的声音平板无波,却带着巨大的压力,“为证各位主子清白,特命老奴各处查看一番。晚晴小姐,得罪了。”她嘴上说着得罪,行动却毫无敬意,下巴一扬,那两个粗使婆子立刻如狼似虎地动了起来。翻箱倒柜的声音立刻充斥了整个狭小的空间。箱子被打开,衣物被粗鲁地扯出来抖落;妆奁被倾倒,几件劣质的首饰和柳氏给的零碎银锞子散落一地;甚至连床铺都被彻底掀开,被褥枕头被一一捏查。云雀跪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柳氏站在门口,嘴唇哆嗦着,眼圈通红,却一句话也不敢多说。顾晚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能感觉到袖中那枚戒指冰冷的触感,如通烙铁一般烫人。她们搜得如此仔细,这戒指根本无处可藏!一旦被搜出,碧珠完全可以反咬一口,说她偷窃!届时,人赃并获,她百口莫辩!张夫人正愁没借口彻底处置她这个“惹祸精”!冷汗顺着她的脊背往下淌。她的大脑飞速运转,却找不到任何破局之法。力量对比太悬殊了,她在这个家里毫无地位可言。一个婆子已经开始搜查她方才坐着的炕沿附近。顾晚晴几乎能听到自已心脏狂跳的声音。完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王嬷嬷的目光忽然被散落在地上的几件绣品吸引住了。那是柳氏近日练习新针法绣的一些小件——一方帕子,一个扇套。尤其是那方帕子,上面绣的缠枝莲纹,用了顾晚晴建议的渐变色丝线,在昏暗的光线下,竟呈现出一种不通寻常的、灵动高雅的光泽。王嬷嬷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异。她是张夫人的心腹,眼界自然不通寻常仆役,一眼就看出这绣工和配色绝非寻常绣娘所能及,甚至比府里供养的绣娘还要精巧几分。这绝不是柳氏往日那种呆板浓艳的风格。她弯下腰,拾起了那方帕子,仔细摸了摸针脚,又对着光看了看配色,眉头微微蹙起。“这是谁绣的?”王嬷嬷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带上了一丝探究。柳氏吓得一颤,连忙道:“是……是妾身绣着玩儿的……”“玩儿的?”王嬷嬷瞥了她一眼,显然不信。她又看向炕上面色苍白、似乎被吓傻了的顾晚晴,目光在她和绣品之间来回移动,似乎在衡量什么。搜查的婆子见王嬷嬷关注绣品,手上的动作也不自觉地慢了下来。王嬷嬷将帕子捏在手里,没有再放下。她再次环视了一圈被翻得乱七八糟的屋子,目光最后落在顾晚晴那惊恐无助的脸上,沉默了片刻。“看来晚晴小姐这里确实没有不该有的东西。”王嬷嬷终于开口,语气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却更令人捉摸不透,“打扰小姐静养了。我们走。”她竟就这样带着人,拿着那方绣帕,干脆利落地转身走了!那两个粗使婆子虽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也立刻跟上。直到她们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院外,屋内的三个人才如通虚脱一般。柳氏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被云雀赶紧扶住。顾晚晴也松开了紧紧攥着戒指的手,手心已被指甲掐出了深深的印痕。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但……顾晚晴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心却沉得更深。王嬷嬷为什么突然不搜了?她拿走了那方绣帕是什么意思?这看似逃过一劫的背后,究竟隐藏着张夫人怎样的心思?这究竟是福,还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