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7章（第1页）

将军府的日子，出乎意料的平静。卫家虽是武将世家，规矩却不似国公府那般繁琐森严。下人们因她是冲喜而来，且见她每日安静本分，悉心照料将军，对她倒也保持着基本的尊重。老夫人来看过几次，见她举止沉稳，眼神清澈，不似传闻中那般轻浮，暗自点了点头，吩咐下人好生伺候，吃穿用度不曾短缺。苏雾每日的生活极其规律。清晨起身，先查看卫峥的情况，为他擦拭身体，活动四肢，防止肌肉萎缩。上午，她会坐在床边，轻声给他读一些兵书或者游记，声音平稳柔和。下午，她会花很长时间为他按摩穴位，手法是从老军医学来的，据说对舒筋活络有益。傍晚，她会去妹妹苏凝居住的僻静小院探望，陪她说说话。妹妹接来将军府后，有专人照料，用的都是好药，病情虽未痊愈，但已稳定下来，脸色也红润了些许。看到妹妹一天天好起来，苏雾心中最大的石头终于落地，眉宇间积郁的愁云渐渐散开，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虽然依旧沉默寡言，但那种由内而外的死寂之气，淡去了不少。她与卫峥的“交流”，更像是一种单向的倾诉。她会告诉他今天天气很好，妹妹又多吃了一碗饭，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与其说是对丈夫，不如说是对一个沉默的、绝不会伤害她、也绝不会抛弃她的伙伴。在这种奇异的陪伴中，她千疮百孔的心，竟找到了一丝难得的安宁与愈合。然而，这份平静，却刺痛了某些人的眼睛。谢云归发现自己越来越无法集中精神。公务时常出错，与顾婉笙相处时也愈发心不在焉。他鬼使神差地，派了心腹小厮，去打听将军府的消息，特别是关于那位新嫁娘的消息。回报一次次传来：“少夫人深居简出，每日悉心照料将军，不曾踏出府门半步。”“少夫人待下温和，但话很少。”“听闻其妹病情好转，少夫人心情似乎也好了些。”每听一次，谢云归心中的酸涩和莫名的恼火就增添一分。她竟然真的安分守己？她竟然在别的男人身边，找到了平静？甚至……心情变好了？那个活死人，有什么好？！这种情绪积累到一定程度，终于爆发。一日，他借口有公干需途径城西，竟独自骑马，绕道来到了将军府所在的后巷。他勒住马，隐在巷口的树荫下，目光复杂地望向那扇紧闭的、象征着与他彻底割裂的朱漆大门。也不知等了多久，那扇侧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名丫鬟陪着一名素衣女子走了出来。正是苏雾。她穿着一身月白色的简单衣裙，未施粉黛，墨发只用一根玉簪松松绾起，手里提着一个药包，似乎是刚为妹妹抓药回来。阳光洒在她侧脸上，勾勒出柔和宁静的轮廓。她微微低头听着丫鬟说话，唇角似乎还带着一丝极淡的、放松的笑意。那一刻，谢云归呼吸一窒。他从未见过这样的苏雾。褪去了从前在他面前的小心翼翼、痴缠哀怨，也洗尽了最近遭遇的悲惨狼狈，有一种洗尽铅华、返璞归真的美。那种宁静淡然，动人心魄，竟比他记忆中任何一刻都要耀眼。就在这时，苏雾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抬起头，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巷口。四目相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