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6章（第1页）

后备箱盖缓缓向上掀起。光线涌入，照亮了内部。我的心跳骤停，猫瞳缩成两条冰冷的细线，死死盯住那即将暴露的黑暗空间。周铭的动作自然流畅，脸上甚至还带着那抹未褪的、恰到好处的悲戚。他侧身，似乎是要让女警也看清里面，以示坦荡。“可能是之前去郊区工地，后备箱放了点工具，沾了土腥味，惹了野猫……”他语气温和地解释着。箱盖完全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几箱矿泉水，一个应急工具箱，一件折叠好的干净外套，还有几盒看起来像是营养品的礼盒。角落里的黑色塑料袋扎得严严实实，看不出里面是什么。整体看起来干净、正常，甚至可以说过于井井有条。没有任何鲜艳的连衣裙。没有任何带血的运动鞋。没有我刚才看到的任何东西。只有一股淡淡的、柠檬味的汽车香氛气味飘散出来，混合着新皮革的味道。彻头彻尾的正常。我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被抽干，冷得我四肢麻木。怎么可能？！我明明看见了！那团揉皱的血衣！那只刺眼的鞋！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怎么会不见了？！周铭抱歉地朝女警笑了笑：“你看，没什么。估计是这猫饿疯了，闻到工具箱里可能有点以前野餐留下的食物残渣味儿。”他说着，从一箱矿泉水里拿出一瓶，拧开，递给女警，“警官，辛苦您还特意过来看一眼，喝点水吧。”女警连忙摆手：“不用不用，周先生您太客气了。”她脸上的疑惑和警惕已经完全被尴尬取代，甚至有些歉疚，“看来确实是这野猫捣乱。没给您造成损失就好。”她低头看了一眼脚边那只彻底僵住的白猫，它异色的瞳孔睁得极大，里面是一种近乎疯狂的难以置信和崩溃。它甚至不再低吼，只是呆呆地看着那空荡荡的后备箱，仿佛整个世界在眼前碎裂。女警心里那点因猫的怪异举动而升起的好奇，此刻彻底烟消云散。果然只是压力太大产生的错觉吗？“那……不打扰您了，周先生。”女警尴尬地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喵——！！！！”一声凄厉到极致、几乎不似猫能的尖啸猛然炸响！我如同疯了一般，猛地窜起，不是扑向周铭，也不是扑向后备箱，而是直直扑向了女警刚刚转身、还未完全收回去的手！速度太快，距离太近！“嘶啦——”女警的手背骤然一痛！三道清晰的、渗出血珠的抓痕赫然出现！“啊！”女警痛呼一声，猛地甩手！周铭脸色一变，立刻上前一步，看似关切地查看女警的手背，语气带着谴责：“这疯猫！”他抬脚就作势要狠狠踹向我！我在一击之后，早已借着反作用力弹开，落在几米外，背部高高弓起，全身毛发炸开，龇着牙，对着周铭和女警发出威胁的、绝望的嘶吼。那双鸳鸯眼里，所有的情绪都烧尽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疯狂的赤红。我抓伤了警察。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但我没有别的办法了！我必须留下痕迹！必须让这个女警无法轻易忘记今天的事！无法轻易将我当成一只普通的、捣乱的疯猫！女警捂着手背，血珠从指缝间渗出来。她又惊又怒，看着那只状若疯狂的白猫，心底那点怪异感再次浮现，但很快被恼怒压过。被野猫抓伤需要打疫苗，一堆麻烦。“周先生，没事，我自己处理。”她吸了口气，忍住火气，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按住伤口，再次看向我时，眼神已经冷了下来，“这猫估计真有病，我会联系相关部门来处理掉它，免得再伤人。”处理掉。这三个字像冰锥，刺穿了我最后的神经。周铭眼底极快地掠过一丝满意的神色，但脸上依旧是担忧和歉意：“真是太对不住了，警官，因为我的事给您添这么大麻烦……您快去处理伤口，所有费用我来承担……”女警摇摇头，没再多说，捂着伤口快步离开了停车场，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周铭站在原地，目送女警走远。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场口，他脸上所有的温和、悲戚、歉意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他缓缓转过身。目光落在孤立无援、依旧保持着攻击姿态的我身上。那目光里没有了方才在人前的任何情绪，只剩下一种冰冷的、打量死物的审视，和一丝极淡的、被蝼蚁挑衅后的阴鸷。停车场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声和远处街道模糊的噪音。他一步步，慢慢地，走向我。皮鞋踩在水泥地上，发出清晰而压迫的嗒、嗒声。我一步步后退，脊背的毛炸得更开，喉咙里的低吼因为恐惧而带上了颤音。他停在我面前，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然后，他极其缓慢地，蹲了下来。平视。距离近得我能看清他瞳孔里自己缩小的、炸毛的猫形倒影。周铭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了然的诡异笑容。嘴角一点点勾起，眼神却冰冷如毒蛇。他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只有我和他能听到的、轻柔却淬着剧毒的语调，缓缓开口：“原来……是你啊……”“阴魂不散……”每一个字，都像冰针，扎进我的灵魂深处。他知道了。他不是怀疑。他是知道了！我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冻结，连嘶吼都卡在了喉咙里，只剩下无法控制的、剧烈的颤抖。周铭伸出手，不是要打我，而是极其缓慢地，用手指轻轻拂过我炸起的背毛，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却带着一种滑腻的、令人作呕的恐怖触感。“抓警察？”他轻笑一声，气息喷在我脸上，“给我惹麻烦？”他的手指停在我的后颈上，微微收紧。“看来……一次真是杀不够。”“得死透点才行啊……瑶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