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李昭仪的泼辣名声她早有耳闻,如今对方明显来者不善,自已这刚承宠的小美人,怕不是要成了杀鸡儆猴的那只鸡?她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袖,脑子里飞快盘算着该怎么应对。示弱?请罪?还是硬撑着场面?无论哪种,似乎都难保周全。就在这电光火石间,殿外原本隐约的喧哗声非但没有逼近,反而像是被什么无形的手骤然掐断,诡异地安静了一瞬。紧接着,传来一个略显尖细却异常恭敬的声音,并非李昭仪身边宫人的嗓音:“奴才给昭仪娘娘请安。娘娘万福金安。”温婉一怔,这声音……有点耳熟?殿内,云翠侧耳细听,脸上紧张的神色稍缓,压低声音对温婉道:“美人,好像是……乾清宫副总管刘公公的声音。”乾清宫的人?怎么会在这里?温婉更疑惑了。殿外,李昭仪看着突然出现在揽月轩宫门口、拦在自已面前的皇帝心腹副总管刘安,柳眉倒竖,记腔怒火硬生生被截停,语气不由得带上了几分惊疑和不耐:“刘公公?你不在陛下跟前伺侯,在此作甚?”刘安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笑容,身子却稳稳挡在路中间,半分不让:“回娘娘的话,奴才奉陛下口谕,来给温美人送些新进的瓜果尝尝鲜。”他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小太监捧着的果篮,又笑着补充道,“陛下还特意吩咐了,温美人身子弱,需静养,让奴才瞧瞧,莫让闲杂人等扰了美人清净。”“闲杂人等”四个字,他咬得微微重了些,脸上的笑容依旧恭敬,眼神里却带着一丝不容错辨的警示意味。李昭仪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陛下口谕?静养?闲杂人等?这分明是赤裸裸的警告和维护!陛下竟然派身边得力的副总管亲自来给温氏撑腰?还暗示她是“闲杂人等”?她看着刘安那恭敬却强硬的态度,又想起陛下近日对揽月轩的种种特殊待遇,甚至破例晋位……一股寒意猛地从心底窜起,瞬间浇熄了大半的怒火,取而代之的是后知后觉的惊惧。她再骄纵,也不敢明目张胆地违逆圣意,尤其是陛下如此明显的维护姿态。刘安见她脸色变幻,又笑着躬身道:“昭仪娘娘若是想来探望温美人,不如容奴才先进去通传一声?只是美人如今需静养,怕是不便久待客……”这话更是堵死了她的路。难道她还能说“不用通传,我就是要进去找茬”?李昭仪胸口剧烈起伏了几下,最终强压下翻腾的怒气,硬邦邦地挤出一句话:“不必了!本宫只是路过而已。既然温妹妹需要静养,本宫就不打扰了!”说完,她狠狠瞪了揽月轩的宫门一眼,仿佛能透过门板看到里面那个让她吃了闭门羹的温婉,然后猛地转身,带着一众宫人怒气冲冲地走了。刘安看着她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淡去,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对身边小太监低声道:“回去禀报陛下,李昭仪已离去。”然后,他才整了整衣袍,捧着果篮,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走进了揽月轩。温婉在殿内,将外面的对话听了个七七八八,整个人都处在一种懵圈的状态。这就……解决了?皇帝的人居然及时出现,三言两语就把气势汹汹的李昭仪给打发走了?刘安进殿,恭敬行礼:“给温美人请安。陛下惦记着美人,让奴才送些新进的南边瓜果来给美人尝尝。”他示意小太监将果篮呈上,里面是些这个时节少见的鲜嫩瓜果。温婉连忙起身:“有劳刘公公了,请公公务必替我谢过陛下圣恩。”她努力让自已的表情看起来是恰到好处的受宠若惊和感激。刘安笑着应下,又看似不经意地提了一句:“方才在宫门外遇上李昭仪,娘娘说是路过,听闻美人需要静养,便先行回宫了。”温婉心领神会,低眉顺眼道:“是,多谢昭仪娘娘l恤,也辛苦公公了。”送走刘安,看着那篮水灵灵的瓜果,温婉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跌坐回软榻上,后背竟惊出了一层薄汗。『好险……』她抚着胸口,心有余悸。『皇帝的人怎么会来得这么巧?难道……他一直派人盯着我这里?』这个念头让她心里生出一种微妙的感觉,既有点安心,又有点莫名的发毛。安心的是似乎安全有了保障;发毛的是这种无时无刻不被窥视的感觉。但无论如何,一场眼看就要降临的灾难,就这样被轻描淡写地化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