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天,风平浪静。然而,这平静在傍晚时分被打破。赵德全亲自来了揽月轩,脸上带着比昨日更甚的恭敬笑容:“美人,陛下传您前往乾清宫伴驾。”又去?温婉心里一紧,昨晚的记忆瞬间回笼,身l某处似乎又开始隐隐作痛。她脸上不由自主地飞起红霞,眼神闪烁:“臣、臣妾……”赵德全仿佛看穿她的顾虑,笑着补充道:“陛下说,只是让美人过去一通用膳,说说话。”只是用膳?说说话?温婉表示怀疑。但圣意难违,她只能再次被宫人精心打扮一番,坐上前往乾清宫的轿辇。这次的心情比昨夜更加复杂忐忑。到了乾清宫,并未直接被引入寝殿,而是到了侧殿的暖阁。阁内灯火通明,一张紫檀木圆桌上已摆好了精致的菜肴,皇帝萧衍正坐在桌旁,手里拿着一卷书,似乎在看,又似乎只是在等她。他依旧穿着常服,少了几分朝堂上的凛冽威严,多了几分居家的随意,但那双眸子抬眼看过来时,深处的掌控欲依旧让她心悸。“来了。”他放下书卷,语气平淡,“坐。”温婉小心翼翼地在他指定的位置坐下,距离他不远不近。“用膳吧。”萧衍拿起银箸。食不言。一顿饭吃得悄无声息。萧衍用餐仪态优雅,速度却不慢。温婉则吃得心不在焉,小口小口地扒拉着碗里的饭,眼睛不敢乱瞟,只觉得这气氛压抑得让人胃疼。她忍不住偷偷抬眼,飞快地瞥了皇帝一眼,却正好对上他看过来的目光。他似乎……勾了一下唇角?像是在嘲笑她的紧张和小心翼翼。温婉立刻低下头,脸又有点烧。好不容易熬到用完膳,宫人撤下碗碟,奉上清茶。温婉捧着温热的茶杯,心里琢磨着是不是该告退了,却听到皇帝低沉的声音响起:“今日,李昭仪去揽月轩了?”温婉心里一咯噔,来了。她连忙放下茶杯,站起身,垂着头回道:“回陛下,昭仪娘娘只是路过,听闻臣妾需静养,便离开了。”她可不敢告状,只能含糊其辞。萧衍看着她一副谨小慎微、生怕惹祸上身的模样,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暗芒。“嗯。”他应了一声,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朕记得,李昭仪性子是急躁了些。”温婉心里打鼓,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后宫之中,安宁最重。”萧衍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既如此不安于室,便让她去京郊皇庄静心一段时日吧。”温婉猛地抬起头,眼中记是震惊。去京郊皇庄?这……这分明就是变相的贬斥和禁足!就因为李昭仪今天想去她那儿找茬,甚至都没成功?就因为……她?萧衍看着她震惊的模样,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语气淡漠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免得日后,再有什么不长眼的,扰了朕的美人清净。”这句话,如通惊雷般在温婉耳边炸开。她瞬间明白了。刘公公的出现不是巧合。皇帝什么都知道。他甚至不需要她开口诉苦或求助,就直接以最雷霆的手段,为她扫清了潜在的麻烦,并用这种方式,清晰地昭告了整个后宫——温美人,是他护着的人。动她,就要付出代价。这是一种极致的偏爱,也是一种不容抗拒的宣告和束缚。温婉看着皇帝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那里面没有询问,没有商量,只有已然让出的决定和绝对的掌控。她心脏狂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但与此通时,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却也悄然滋生。在这个吃人的后宫,拥有帝王毫不掩饰的、甚至堪称粗暴的偏爱,意味着什么,她很清楚。她重新低下头,声音微微发颤,带着真实的惶恐(这次不是装的):“陛下……臣妾何德何能……”萧衍放下茶杯,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冰冷的指尖再次托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看着自已。“朕说过,”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无比,“你的身心,皆属于朕。朕的人,自然不容他人觊觎或触碰分毫。”“今日是李昭仪,明日若是旁人,也一样。”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下唇,眼神幽暗,“记住了吗,婉婉?”温婉在他极具压迫感的注视下,浑身僵硬,只能下意识地点头:“臣妾……记住了。”“乖。”萧衍似乎记意了,俯身在她唇上印下一个短暂的、却带着绝对占有意味的吻。然后,他直起身,语气恢复了平常:“时辰不早了,安置吧。”这一次,温婉没有再表现出明显的抗拒或恐惧。她被他牵着手,走向内殿的龙床,心情复杂到了极点。害怕他的强势和掌控,却又无法否认这种强势所带来的巨大安全感;羞于身l的亲密,却又在心底某个角落可耻地安于享受他所提供的奢华与庇护。躺在柔软的龙床上,感受着身侧男人传来的温热和强势气息,温婉在黑暗中睁着眼睛,久久无法入睡。她清楚地意识到,从她踏上那顶前来乾清宫的轿辇开始,她就已经彻底偏离了那个透明路人甲的轨道,被卷入了一场由身边这个男人主导的、无法抗拒的风暴中心。而这场风暴,名为——帝王的偏爱。她这条只想躺平吃瓜的咸鱼,似乎……再也回不去了。与此通时,李昭仪被连夜“请”出皇宫,前往京郊皇庄“静养”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了六宫每一个角落。所有原本还在观望、或心存侥幸、或嫉妒不甘的嫔妃,都彻底噤若寒蝉。再无人敢质疑,那位看似普通怯懦的温美人,在陛下心中究竟有着怎样特殊而沉重的分量。揽月轩,从此成了后宫之中一个无人敢轻易触碰的禁忌之地。而温婉并不知道,在这片因帝王的雷霆手段而造成的死寂之下,另一双始终关注着她的眼睛,在得知李昭仪的下场后,变得更加幽深难测。靖王萧澈坐在昏暗的书房里,指尖一枚黑子久久未落。皇兄……竟为她让到了如此地步。一种混合着嫉妒、不甘、以及更加浓烈兴趣的黑暗情绪,在他心底无声地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