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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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当第一缕晨曦刺破黑暗时，祠堂里的喧嚣终于归于沉寂。我一夜未睡，就坐在祠堂外的石阶上，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从凄厉的惨叫，到绝望的哭嚎，再到最后的死寂。门开了。林岚和陆宴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或者说，是“爬”了出来。他们衣衫不整，头发凌乱，脸上满是泪痕和抓痕。曾经雍容华贵的母亲和桀骜不驯的少年，此刻像是两条丧家之犬，眼神空洞，充满了极致的恐惧。他们看到了坐在石阶上的我。晨光中，我穿着那条属于陆瑶的公主裙，小脸干净，神情平静，仿佛昨夜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可就是这副模样，却让他们浑身剧震，如同白日见鬼。“你你”陆宴指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完整。林岚更是直接瘫软在地，看着我的眼神，不再是伪装的慈爱，也不是算计的贪婪，而是纯粹的、深入骨髓的恐惧。在他们眼中，我不再是一个可以随意拿捏的五岁孩童，而是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怪物。就在这时，一个苍老而有力的声音从院门口传来。“大清早的，祠堂门口闹哄哄的，成何体统！”我转头望去，一个穿着粗布对襟衫，精神矍铄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进来。是陆家的远房长辈，村里的老村长，大家都叫他陈伯。上一世，他曾在我被收养时，劝过林岚，说我这孩子命格奇特，让她好生对待，不可妄为。可惜，林岚并未听进去。陈伯一眼就看到了状若疯魔的林岚母子，又看到了安然无恙的我，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林岚，你们这是做什么？还有这孩子昨晚，祠堂里是不是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他手中的拐杖重重地在青石板上顿了一下，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林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过去：“陈伯！陈伯救命啊！有鬼，有鬼啊！”“胡说八道！”陈伯厉声呵斥，“陆家祠堂，供奉列祖列宗，哪来的鬼！”他的目光，落在了我的身上。我从石阶上站起来，走到他面前，仰起头，用一种天真又带着一丝茫然的语气说：“伯伯，昨晚妈妈和哥哥带我玩了一个游戏，可是他们好像玩得不开心。”陈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这样的人精，自然能看出林岚母子身上的不对劲，更能感觉到我身上那种与年龄不符的、令人心悸的平静。他没有深究，只是俯下身，用他那粗糙的大手摸了摸我的头。“孩子，受惊了。跟伯伯走，伯伯带你去吃糖。”他这是要将我带离这个是非之地。我顺从地点点头，主动牵住了他的手。林岚和陆宴眼睁睁地看着陈伯要带我走，脸上写满了恐惧，却一句话都不敢说。他们生怕我再开口，说出什么更可怕的话来。“这孩子，我先带走了。你们两个，把祠堂好好收拾干净，要是让我知道你们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丑事，陆家的家法，可不是摆设！”陈伯留下这句警告，便牵着我，一步步走出了陆家老宅。身后，陆宴的目光死死地盯着我的背影。他的恐惧中，开始夹杂了一丝挥之不去的疑惑。他开始回想，从我来到老宅后的一切。我说他弄脏了“姐姐”的裙子，我说“姐姐”想要一个没有五官的朋友那些被他当做是胡言乱语的话，此刻却像一根根针，扎进了他的脑子里。一个五岁的孩子，怎么会知道那些？悔恨和恐惧的种子，在这一刻，终于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