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7章 我的规矩，才是规矩！（第1页）

孙少安根本没看那个抢话的干部。他的目光像两道探照灯，死死锁在瘫坐在地的田福堂身上。屋子里那座钱山的光芒，映在他的瞳孔里，没有半分贪婪，只有一片冰冷的深渊。他甚至没有抬高音量。“田书记。”声音很平。“三千块。”他顿了顿，像是在给田福堂思考的时间。“你来说，卖，还是不卖？”这个问题像一把锥子，狠狠扎进田福堂的耳朵里。周围的干部们大气不敢出。所有人的目光，都从那座令人疯狂的钱山上，转移到了他们曾经敬畏的书记脸上。那个献媚的干部，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感觉孙少安那句问话，像一记无形的耳光，抽得他脸皮火辣辣的疼。他自作主张报出的价格，在人家眼里，仿佛成了一个笑话。田福堂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像一头被勒住脖子的老牛。羞辱。愤怒。恐惧。还有一股无法抑制的，对那座钱山的巨大渴望。所有的情绪在他胸膛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将他整个人撕裂。他扶着身旁翻倒的椅子腿，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可他的双腿软得像面条，根本用不上一点力气。一个干部见状，赶紧上前一步，伸手去扶。“书记，您……”“滚开！”田福堂一把甩开他的手，用手肘撑着地，终于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他头发凌乱，脸色灰败，身上的中山装也沾记了地上的灰尘。那副狼狈的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公社书记的威严。他死死盯着桌上的钱。那片红色，像一片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眼睛。三千块。这对公社来说是一笔救命钱。对他田福堂来说，更是能让他堵住无数窟窿，甚至还能剩下不少的巨款。他剧烈的喘息着。理智和尊严，在金钱的绝对重量面前，被碾压得粉碎。他终于抬起头，看向孙少安。那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怨毒，有不甘，但更多的，是一种被彻底击溃后的顺从。“卖……”一个字，从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来，沙哑得像是砂纸在摩擦。“三千就三千……额卖！”他说完这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整个人都佝偻了下去。他认输了。彻底认输了。屋子里的其他干部，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卖了就好。只要卖了，这笔钱就能到公社账上。那，签字画押，一式三份，一份都不能少。”田福堂愣愣的听着，下意识的点头。这些都是正常流程。孙少安看着他，又缓缓的竖起了！绝不耽误您一分钟！”他转过身，对着那个戴眼镜的干部，立刻换上了一副命令的口吻。“王干事！你还愣着让甚？！”“赶紧去拿纸笔！按孙老板说的写！一个字都不许错！”“是是是！”那戴眼镜的王干事如梦初醒，一迭声的应着，慌里慌张的就跑去翻柜子找纸笔。办公室里，其余几个干部也纷纷动了起来。有的去给孙少安倒水。有的去拿烟。殷勤得像是见到了亲爹。就在这一片混乱和谄媚之中。那个叫王干事的，拿着纸笔跑到田福堂身边，压低了声音，脸上带着一丝为难和焦急。“书记……书记……”他小声提醒道。“按规定，集l资产转让，尤其是金额这么大的，必须……必须得上报县里审批才行啊……”他的声音很小。但在落针可闻的寂静中，却显得格外清晰。准备去拿烟的干部，动作停住了。正在倒水的干部，手一抖，热水洒了出来。办公室里那股热火朝天的气氛，瞬间冷却。田福堂脸上的笑容，也僵在了那里。对啊。还有县里这一关。孙少安那冷漠的目光，缓缓的，从田福堂的脸上移开。然后，落在了那个多嘴的王干事身上。他的眼神里，没有愤怒。也没有不耐烦。只有一片纯粹的，让人骨头发寒的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