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玄冥穷尽本源,剥离自身部分核心,结合混沌中最本源的毁灭与终结法则,铸就了一方印玺——便是那江山印!”
幻象变化,显现出一方古朴、暗沉、却散发着令万物终结气息的大印雏形。
“此印之初衷,并非镇压气运,而是……篡改、侵蚀、乃至最终覆灭气运!它是玄冥用来撬动秩序根基的杠杆,是播撒混乱与终结的种子!印成之日,天地悲鸣,万道哀恸。”
方腊听得心神摇曳,他万万没想到,江山印的来历竟是如此恐怖!它根本不是什么镇压妖魔的宝物,其本身就是最恐怖的妖魔之祖所造!
“然,大道五十,天衍四九,人遁其一。玄冥之举,虽险恶,却也在天道之下留下一线变数。”无念天师的话锋一转,“当时,有秉承天地正气而生的上古大能,察觉玄冥阴谋,不忍苍生罹难,万物归寂。遂联合众力,趁江山印初成、玄冥最为虚弱之际,发动了旷古烁今的‘绝地天通’之战!”
卷轴幻象再现:无数光芒万丈的身影与无尽的混沌魔影厮杀,星河崩碎,大道磨灭。最终,几位最为强大的上古大能,以自身神魂俱灭为代价,强行将混沌玄冥的本体打散、封印于无尽虚空深处,而那刚刚铸成的江山印,也被击碎,其大部分碎片被分别镇压于天地各处极险绝地。
“然而,玄冥虽被封印,却未曾彻底湮灭。江山印虽碎,其‘终结’与‘混乱’的本质未变。更可怕的是…”无念天师的虚影语气变得更加凝重,“玄冥在铸印之时,便留了后手。江山印,既是毁灭秩序之器,亦是…祂重生归来的容器!”
“什么?!”方腊失声惊呼,握着碎片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容器?!
“不错。”无念天师肯定道,“任何集齐江山印碎片、试图以其力量达成目的者,无论初衷为何,最终都将在印玺力量的影响下,不知不觉被玄冥的意志侵蚀、同化,其躯壳与魂灵,都将成为玄冥重临世间的完美载体!所谓的‘掌控江山印便能掌控天下’,不过是玄冥引诱生灵堕落的诱饵!洪太尉撕开伏魔殿的封印,释放的所谓‘妖魔’,不过是江山印碎片气息泄露引动的浊气化形,真正的危机,始终是印玺本身和其背后的玄冥!”
方腊如遭雷击,浑身冰冷。他一直以为江山印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或是某种强大的法宝,却没想到,它本身就是最大的陷阱!自己千方百计收集碎片,甚至不惜以身犯险,岂不是在主动走向成为玄冥容器的绝路?自己脖颈上这不断蔓延的魔化,难道不仅仅是逆魔刃的诅咒,更深层处,也有着江山印的侵蚀?
“那…那棋局执者?轮回宿体?”方腊声音干涩地问道。
无念天师的虚影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棋局…不过是历代洞察玄冥阴谋的先贤,试图逆天改命、阻止玄冥归来而布下的抗争之网。吾,不过是其中一任执子之人。而轮回宿体…则是这盘大棋中,最为关键,也最为悲哀的棋子。”
“玄冥需要特定的、强大的、且与印玺有缘的宿体方能完美复苏。而轮回,是筛选和培养这等宿体的最佳途径。汝之重生,汝之遭遇,乃至汝体内力量的冲突与魔化,或许…皆在此局算计之中。无论是玄冥的算计,还是…我等试图利用其算计反制之的算计…”
这话语如同冰锥,刺穿了方腊最后的心防。他以为自己是在反抗命运,却可能从一开始就活在一个更大的、关乎世界存亡的棋局里,甚至连重生都可能是被安排好的!自己是棋子?是容器?那所谓的反抗,又有何意义?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和绝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魔性意识趁势而起,在他脑中疯狂叫嚣:“看吧!一切都是注定!挣扎有何用?不如顺从这力量,成为新的玄冥,主宰这混沌!”
“不!!!”方腊的本我意识发出不甘的怒吼,右眼冰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强行将魔性的低语压了下去。他额头青筋暴起,死死盯着无念天师的虚影,“告诉我!出路在哪里?!”
无念天师的虚影看着他激烈的挣扎,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但更多的仍是无奈。
“出路…渺茫如星火。彻底毁灭江山印,需集齐所有碎片,以超越玄冥巅峰之力熔炼,近乎不可能。而放任不管,玄冥终将借助某个宿体重生。”
“或许…唯一的变数,就在于‘容器’本身。”无念天师的目光深邃,“若容器之意志,能强到反客为主,非但未被玄冥同化,反而能驾驭甚至净化印玺之力…或许,能走出一条前所未有的路。但这条路,古往今来,无人成功。代价…将是永恒的与魔共舞,与虎谋皮。”
说完这些,无念天师的虚影开始变得极其暗淡,卷轴上的光芒也在迅速消退。
“此卷乃吾耗尽心血推演之上古秘辛,留待有缘…亦或是,留待那最终的宿体…方腊,好自为之…是成为混沌的食粮,还是成为撕裂混沌的逆光…在于汝心…”
话音袅袅散去,虚影彻底消失。那古老的卷轴也耗尽了最后的力量,化为点点莹光,消散在空气中,仿佛从未存在过。
祭坛的光芒熄灭,古迹恢复了死寂。
方腊僵立在原地,久久无法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