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筝小说

第47章 饥饿难耐（第5页）

他深深地低着头，凌乱肮脏的头发垂落下来，遮住了他扭曲的面容。他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那双沾满污泥、瘦骨嶙峋、此刻正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的手。身体因为极度的屈辱和愤怒而筛糠般抖动着。

那如同海啸般的屈辱感，汹涌地将他彻底淹没、吞噬。

他从未想过，他凌云，堂堂天选之子，有一天，会因为低声下气地讨要一个最廉价的肉包子，而被人如同对待瘟疫、对待垃圾般辱骂、驱赶。

这比被无情地逐出青云宗山门，比在万众瞩目的演武场上被石磊当众击败、颜面扫地，更加让他痛彻心扉，更加让他难以承受！这是对灵魂的彻底践踏！

尊严。

他曾经视若生命、甚至愿意为之付出一切的尊严。

在赤裸裸的饥饿和生存面前，在凡俗的鄙夷和棍棒之下，竟然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如此……可笑。

它就像一块被丢进熔炉里的薄冰，正在被名为“现实”的烈焰一点点融化、蒸发、啃噬殆尽。

腹中那被强行压下的饥饿感，因为刚才情绪的剧烈波动和希望的彻底破灭，再次如同苏醒的恶兽，以更加狂暴的姿态清晰传来。

绞痛，雷鸣般的肠鸣，还有那股几乎要将他灵魂都抽空的、无边的空虚感。

他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几乎要瞪裂的眼眶里，充满了疯狂的赤红。他死死地盯着那片被狭窄屋檐切割出的、灰蒙蒙的、压抑的天空，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我不能死……”

“我绝对不能死在这里……”

“不就是一个包子吗……”

“不就是一点吃的吗……”

“为了活下去……为了活下去……又有什么……是不能做的？”

一个又一个疯狂的、带着血腥气的念头，如同雨后毒蘑菇般在他绝望的心底疯狂滋生、蔓延、缠绕。

他的眼神，在那片深不见底的绝望底色上，开始剧烈地闪烁、变幻，最终，沉淀出一种令人心悸的、彻底放弃了所有底线和束缚的……狠厉与凶光。

饥饿，这个最原始也最强大的力量，正在一点点摧毁他曾经固守的一切。

也正在一点点，将他仅存的人性光辉熄灭，将他推向一个更加黑暗、更加冰冷、更加不择手段的深渊。

青风城的清晨，依旧在喧嚣中苏醒，车水马龙，人声渐沸。

包子铺那诱人的香味，依旧顽固地飘散在寒冷的空气里，勾引着每一个行人的食欲。

而在那个阳光永远无法直射的、最阴暗冰冷的角落里，曾经光芒万丈的天选之子，正在饥饿这头恶兽的残酷折磨下，一点点褪去最后那点象征着“人”的光环与骄傲，显露出最原始、最赤裸的野兽般的求生本能。

生存的压力，如同一张无形却坚韧无比的巨网，正在他周身越收越紧，勒得他无法呼吸。

他不知道，当饥饿再次将他逼到悬崖边缘时，下一次，他会为了一口能够延续生命的食物，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

他只知道，他必须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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