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恨不得拿个放大镜去看那个医院的钢印和纸上不小的字体。奶奶差一点呼叫神的出现,而我像一个贼,奔到了阳台上,一个人凄凉地抱着自己的新身体。
那一刻,我想毁了自己。我就像涅磐失败的火鸟,变的一无是处。
人生若只如初见……我诡异地想到了这句话,尽管不能用在爷爷和奶奶身上,但如果,我永远是那个流着眼泪笑,从阳台上奔到他们怀里的小孩子多好啊。
我把生命的茫然刻进了我的灵魂里,同样,茫然地在心里埋下了一颗炸弹。等我意识到,已是悔之晚矣。抹去记忆,我们什么都不是,任由记忆的填充,我们同样什么都不是。
窗外的夜空就像无风的湖水,安静和谐。点点的星光就像夜晚湖面上的波光荡漾,诱引一艘艘迷途的小船,飘向了更远的黑暗。
“小?常?你过来!”爷爷沉痛地叫喊。
我怯懦不安地离开阳台,走到他的面前,颤颤地开口:“对不起,爷爷。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得这种奇怪的病的,我想死的心都有。”简直太完美了,话都没说完,再一次地,飙出了汹涌的泪水。
常?的确是死了,至少是以前的那个随着手术刀死了。现在的,只不过是个只知道哭的傻蛋!
千言万语敌不过真心一言,爷爷他终于也流着眼泪笑了。“呵呵,真是想不到啊。”虽然无奈,但总算是释然。
“这是真的吗??扯??”奶奶苍老的手又抓住了我的手,她肆意地飙着泪水。
我重重地点头,同样任泪水流淌。
“那以后就好好地过日子,不要再出去鬼混了。”爷爷严厉地瞪我,但掩饰不住的,是那失而复得的欣喜。
饶了我吧,我的头快点断了。“哈哈哈!”我在心里得意地笑,我就像大海上执拗地离开母舰的浮游小艇,最终被母舰的触手抓了回去。
自由的代价是一颗变得茫然的心。让我选,我选束缚。
欧阳殊失魂落魄地回到家里,他爸爸在打充满了官腔的电话,他妈妈在无聊地欣赏肥皂剧。眼前的一切突然变得索然无味,外人眼中的羡慕在他看来只能算是无聊的苍白。
打过招呼后,欧阳殊去洗完澡便白痴一样地躺到了床上,只是,一夜无眠。
时间最简单的体现就是你手上、家里墙上那个挂钟的时针、分针、秒针,滴滴答答地绕着圈,谁也搞不明白为什么它会周而复始地绕着圈,甚至带着我们经历一个个的白昼,日复一日。
等到一年中最后一天的时候,我们会惊讶地发现,啊一年又过去了,而我们这一年都作了什么好象一点都不记得。
我们只是微茫的存在,微茫的什么都不是,就好象浩瀚银河中那一颗反射着光满的行星抑或炽热的流星。那巨大的轮子从我们一出生就开始,从脆弱的脚趾头,一点一点地往上挤压碾轧,如果有幸,应该可以听见那被压榨地碎裂的声音。直到压过我们的头盖骨,最后一根毛发,和那些对于消亡来说无关紧要的记忆……
而我,就在那恐怖的机器压过我的小腿时惊恐地尖叫一声醒来。
一直搞不懂,为什么人们会狂热地喜欢象牙,更有人将大学比作象牙塔。也许喜欢象牙的人真正喜欢的是被血腥染淡了的白。
形象的比喻隐晦地表明事实,象牙塔里那一个个充满朝气的,矮的胖的瘦的漂亮丑陋的人上演着活生生的现实。